他想了一晚上时间,修行,还俗,僧者纯白的身份。
天已经大亮,但老板却一直未能等来他,不应该会睡到如今的时辰,但又想起昨天见他脸上的伤感,就没忍心的叫他起来。睡罢,多睡会也好。
他没有觉可睡,只是见昼日又来,而还没有想好,就等想好再起。
门开,慢慢走来,老板看着他走来。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慢慢走向茶楼。
提起僧者的衣,露出僧者的鞋,一步步踏上去。但在他眼里,他提着的不是僧衣,鞋子也不是僧鞋,而是戏子的衣服,戏子的鞋。
去后台,戏班子的人都看向他,不用他去找班主,就有人告诉班主,他来了。班主找来他。
班主还未问,他就说:小僧愿意同往。随戏班子去往各处,修行,唱戏。
班主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他拉来后台亲自给他扮上,给他施粉望着镜子里柔情的他就说:僧者,我们五日后就要启程,四天后给你一天时间准备。这些天就麻烦你再给唱几句,看客都指着要听你来唱。
他不说什么只是默认。
看客盯灼戏台,盯灼他上台,还未唱就先落泪,装扮太像,就像是真的杜丽娘上台即将要诉说她等待的苦情。
一样却又不一样的张开嘴巴,一样又不一样的感觉,一样又不一样的挥洒袖子,一样又不一样的滴泪。
该唱的唱完,下台,又上来,终于不再上来,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嗓子。看客接受这个理由,带着不满情绪继续听下去。
他没有再听戏,只是唱完就回了店里,他只是看了一眼台上继续唱的戏子,再看看戏台,足够的回去。
回店同样疲惫,但却没有回里屋休息,而是像老板提议:吴施主,小僧想再次穿上这些衣服了,还有佩戴假发。男女的都可以。
老板听来心里欢喜,就立马给他穿上,是公子的一套装扮,白蓝色,极度衬托他。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地惆怅。
人有增多,看他,看新衣。
但也只是穿了一会,就脱下,他自己又换上女子装束,又去看镜子中的自己。
一客人认出他来,就对他说:你是唱戏的那个僧者罢。在这是……
人就都来看他,人中也有认出他来的其他人,他就说:只是给吴施主招揽生意,穿上给客看效果。
哦,这样啊。
接受,如此温柔的人说什么都接受。
今日打烊,他才对老板说他五日后要离开,随戏班子去四处唱戏,而伴着修行。
老板答应,心里欣慰,要他别忘了偶尔回来看看他。他记下,今夜又没理佛经。但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各处都是墙壁,墙壁上刻满佛经,他去触摸墙壁,墙壁上的佛经竟就掉落而钻进他身体内。
疼痛,万分。只是不敢在梦中昏厥,就见眼隙中有两人的身影,一个男子一个女子,两个人的身影。他忍着钻身体的痛,朝两个身影走去。
终于看清,那两个人一起回身看向他,原来那两个人都是他。扮女子的他,穿上俗衣的他。他就只是盯灼无声的流泪。而后忍不住去抓,两个身影就合成一个来,一起钻进他身体内。
实在疼痛,昏厥醒来。
他终于明白,那两个人的合体就是僧者的自己。僧者的自己是由那两个人组成的。自己是两个人。
他照常去茶楼唱戏,感受伤感眼泪,只是到了第四日终于放了假,准备一天,给明日的启程。
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老板特意关门一天,而给去准备。衣服不缺,店里拿就可,只是要备上一些别的用品,还有一些吃食。吃食虽然不会缺少,别的地方都可买到,但是是代表这里的,这里的念头,只有这里才吃得到。备上些,日用品备上些。
最后一天很快过去,两个人买了些菜,由于他僧者的身份买些菜在家中吃。老板亲自下厨都是素菜,但却透露荤意。油盐少之又少,保留原味,蔬菜本来的荤意。
粥熬的稠稠的,放了些菜叶子还有胡萝卜。
端上来,而渡白只是切了切菜。
吃起,老板就与他说:孩子,其实我很想留下你,但又不好阻拦。还不还俗不重要,只要你能去做你喜欢的事,以你现在的身份做你喜欢的事。你可以就在此刻不叫我施主,叫我声“老板”吗?可以说说你真的修行吗?说说你的以前,你为何出家?好吗?明日你离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泪糊满他的脸,擦擦泪,完全不像是僧者的样子,就是一个孩子,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饭,就说:老板,我只是想,想体验一遍的活。
我的一些,被人说道,我的性格,我的脸,现在却都是优势,真让人觉得笑话,恶心!我只是对这个戏子装扮当作体验,我不喜欢他们喜爱说道什么我唱的戏。现在他们的每句夸赞都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人对我的辱骂,差别,天壤,只是换了个身份罢。我欢喜这个身份,它给我带来了可以体验女子,可以身为女子而倾诉。想是我生错了,应该是女子的。虽然不喜现在的夸赞,但我像这样活,就这一段时间。得到满足,就继续修行,只是戏子时也是心里的修行。没人会说不对,没人会说不符合,他们会因此也哭,也伤心,我看到就像是为我这个“女子”而落泪。我终于是活过。老板,我只告诉你一人,你是色彩的人,老板我会回来,只是我不会还俗,我还要修行,毕竟这世间不允许女子的我出现,若我就还俗去唱戏,那才是逃避。我是男子,就得做男子。
认真的听,仿佛就是自己,两个人都哭泣,老板似乎格外能体谅,只是体谅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的苦心。男子,做男子,不逃避,尽管人先后如此不一,都无法阻拦。今世自己是男子,做了僧者,要好好修行,悟出真正的道。
道,一个人身里两个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