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官

一处牢房中,一位长须老者坐在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白天,他将早就准备好的《治安疏》呈上去,不出所料,皇帝震怒,当即下令将他抓捕入狱。

好在,他早就料到那位二十多年没上朝的皇帝会恼羞成怒,早早将家人安排好了,甚至自己都备好了棺材,他的决心早就下好了,现在入狱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这是死谏!

不过在上奏之前他终究还抱有一丝期望,一丝他自己在内心深处都不相信的期望,他期望皇帝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他期望皇帝能够有所改变,可惜,天子终究是天子,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即使他在《治安疏》里写的都是肺腑之言,都是针砭时弊之语,也依旧不行。

“海瑞海大人,你的治安疏写的是挺不错的,堪称天下第一疏了。”这间牢房中,一位身穿白色布衣的老人出现在海瑞面前,笑道:“可惜,忠言总是逆耳啊。”

“你回来了啊,怎么样,陛下对我可有杀心?”海瑞看着面前的老人,淡然道。

他对老人的突然出现有着心理准备,所以此刻并没有大惊小怪。

刚入牢房的时候,这位老人就曾出现在他面前,当时还把他吓了一跳,老人给他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和心海的存在,就暂时离开了,说是出去帮他看看皇帝对他到底有没有杀心。

“说来也是奇怪。”老人对海瑞说道:“那位皇帝虽然愤怒至极,对你倒是没有多少杀意。”

“陛下知道我是死谏,以为我想效比干之行,而陛下自然不愿成为纣王,怕杀了我留下滥杀好官的骂名,因此才对我没有什么杀意的吧。”海瑞倒是挺淡定的,他知道自己的生死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但他并不畏惧,在他将《治安疏》呈上去后,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虽然是仙人,可惜你不能干涉王朝之事,否则我也可以向你请求帮忙了。”海瑞望着老人,有些可惜道。

白衣老人叹息道:“唉,你们这些心性绝佳之人,怎么执念也都如此深重呢,我找了那么多人,到现在都没有物色好下一任的心海垂钓人。”

海瑞有些感兴趣道:“你都找了那些人啊。”

白衣老人缓缓道:

“我第一个找的是赢政,他的执念是长生不死,本来他是最符合我的要求的,因为他的执念很好满足,只要他担任了心海垂钓人,履行职责后,将来自然能够进入高纬度空间,获得长生。可惜,他放不下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

之后,我又找了张良,可是他的心性终究是差了一点,不符合我的要求。

然后,我找到了李白,他更是一口拒绝了我,明明他的心性可以在心海中耐得住寂寞,偏偏他就是不想去,一直到死都没答应我。

最后,我遇到了岳飞,也算是机缘巧合,可惜他的心性满足条件了,心中却放不下大宋,他一日放不下大宋,那他在心海中就连一日都坚持不了。所以,他也不符合我的要求。”

老人说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海瑞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心中忍不住有一丝奇异之感。

海瑞问道:“那你来找我,不也是白来一趟吗,我和岳将军一样,都放不下自己的国家。”

“我知道。”白衣老人有些无奈,道:“但是天下间,有你这样的绝佳心性之人毕竟是少数,我还是要来和你接触一下,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够放下,那么你就是下一任的心海垂钓人。”

海瑞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可能放下的,我自己的内心我了解。”

他想了想,接着道:“古往今来,就只有你刚刚说的人心性能够达到你的要求?”

“当然不是,能达到要求的除了我刚说的几个,还是有不少的,但是我却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们就没机会了。”老人笑道:“简单来说,他们虽然达到了心海的要求,却不合我的心意,因此,我见都没见他们。”

海瑞失声笑道:“那你就慢慢选吧,我这里你是不用指望了,我也不希望长生不死,我的理想在人间。”

“好吧,那我走了,你如果在生命结束之前能够放下心中执念,我会再来找你的。”

白衣老人说完,就消失了。

海瑞依旧坐在牢中,内心古井不波。

……

公元1587年,著名清官海瑞病逝,他终究没有去当那心海垂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