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藏不露八字胡

见他二人一脸苦大仇深的,八字胡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起夺宝大会,不是我吹,这天下什么宝贝我没见过,夺宝大会上那点儿东西根本不够看。”

吹吧你就。

余鱼对八字胡的天花乱坠不忍直视——通常牛皮吹破天的人都会照例在开头说上一句“不是我吹”来欲盖弥彰。

青云却信以为真,一脸崇拜道:“前辈果真见多识广。”

和心眼儿实在的青云相比,怜怜大小姐比较喜欢唱反调:“才不是呢!我听爹说了,这次夺宝大会上能看见碧落!你敢说碧落不是好东西?”

话说完,发现大家齐齐盯着她看。

八字胡和青云异口同声道:“碧落?!”

“……怎、怎么了?”想不到一句话骤然激起他们这么大反应,怜怜不自觉微微坐直了身子来弥补不太足的底气:“……是、是碧落啊。”

青云惊讶地问她:“师父真这么说么?”

“我还骗你们不成?”怜怜见师兄似乎质疑自己,不悦地绷了小脸道。

八字胡高深莫测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余鱼则是一脸茫然。

青云解释道:“碧落玉是初代养玉人以心血养出的灵玉,据说佩之可长生不死,是与能解百毒、净六腑的玲珑玉并称“双璧”的江湖至宝。只是——碧落湮没于江湖之中多年,再没人见过。”

青云顿了顿,一脸遗憾:“而在十多年前,玲珑也随着最后一脉养玉人的灭门而不知所踪。真没想到碧落还有现世的一天……可玲珑却又不见了,双璧终难合一,造化弄人啊!”

灭门?

余鱼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皮发紧:“……谁干的啊?”

青云摇头:“当年我年纪尚幼,只是听门中长辈闲谈时说起过,说是养玉人赵家的宅子在一夜之间被焚烧了个干净,奇怪的是赵家的奴仆都逃脱了,唯独赵沅夫妇没逃出来,还有个两岁多的女儿下落不明,多半也是殁于火海了。”

青云压低声音,“之后有不少人猜测是赵家宅子周围的树木被雷劈中引发的火灾,因赵家人养灵玉本就逆天,遭到老天爷的惩罚也不稀奇。”

余鱼觉得这说法怪邪乎的,“……这玉真那么灵么?”

青云点头,“赵家代代都养玉为生,有数百年的历史,据说有一官家夫人曾请过一块‘回心转意玉’,原本养了数个外室的丈夫竟然真的回到她身边了,由此,养玉人不仅被江湖认可,也为达官显贵所追捧,赵家被称为‘传奇世家’。”

余鱼惊叹一声。

“当然,灵玉也是百不获一。像那种普通功效的玉——如驱虫、养神等等,市面上很常见。而灵玉则需要养玉人日夜贴身携带,以心血养护,有时候稍一不慎还会养坏,这就是为什么灵玉如此难得了。因此养出的玉一旦通了灵性,便只能请,不能卖了。”

青云娓娓道来,讲故事的水平简直可以和说书先生媲美了,余鱼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

“养玉不易,请玉更不易,想要请玉的人除了要合养玉人的缘,还要答应养玉人一个苛刻的条件,所以这么多年来,被请出的灵玉也不过五块罢了。”

青云伸出一个巴掌。

百年世家居然只请出过五块灵玉?余鱼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请玲珑玉不成,一气之下就杀害了赵沅一家,又混淆视听怪罪到天灾上边……玲珑可能也落入到那人手中了。”

“可能性很大,”青云喟叹:“养玉人一脉单传,赵沅前辈一死,这世上是彻底没有养玉人了。”

怜怜也一脸惋惜:“原本还想让爹替我去请一块驻颜玉的……”话说到这,她义愤填膺地砸了下桌子:“这该死的雪月天宫!”

“……不是说不知道是谁干的么?”

余鱼无语凝噎,怜怜对雪月天宫过于强烈的仇视态度,使她不得不怀疑雪月天宫是不是曾刨过天一门的祖坟。

“虽说没有证据,但大家都心照不宣。”青云道,“毕竟武林中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举动的就只有雪月天宫了。”

闻得此言,余鱼顿时生出一种无力回天之感——雪月天宫声名狼藉至此,真的还有救么?

这时,半晌没说话自个儿琢磨事儿的八字胡终于开口,却是怼怜怜方才的话:“你这小姑娘想得还挺美,当这灵玉是萝卜白菜呢,说请就请?没听青云小兄弟刚才说么,要请灵玉,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天下能有白得的好事儿?”

怜怜娇气惯了,最讨厌别人驳斥自己,正要发火,忽听得“砰砰砰”几声闷响。

余鱼回头一瞧,好么,原本好端端坐着喝茶吃点心的天一门弟子全部倒地,一个个直挺挺的跟挺尸似的。

青云“倏”地起身,铁青着脸过去查探情况。

掌柜的今天被这帮江湖人接二连三地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走上前解释道:“客官,这可不关小店的事啊,茶水都是一样的,刚才您几位也喝了不是……”

他一眼看到两个大汉又在看热闹,忙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指着他俩:“您看那两位不也没事!”

青云摆摆手,示意没他的事,掌柜的忙如释重负地退下去了。

青云皱眉蹲下身,把两根指头探到一个弟子的鼻下——睡得挺香,不是中毒,看起来更像是中了迷药。

本门弟子当众被人撂倒都没有察觉,怜怜觉得十分丢脸,噔噔噔跑过去,泄愤似地捶了一个呼呼大睡的师弟一拳,“定是那几个白衣人干的好事!睡睡睡,青竹你快起来啦!”

余鱼连忙拉住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八字胡则变戏法儿似地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小可祖传的药粉,人中撒上一点儿,明目醒神。”

说着就将那粉末拈了一指头往那小师弟鼻下一抹。

不一会儿,青竹狠狠打了个喷嚏,骨碌一下子坐了起来,叫了句师兄师姐,懵懵懂懂的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云一见有效,连忙将剩余的粉末一一涂在其他弟子的鼻下。

一阵忙活完了,方才起身对八字胡抱拳,真诚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前辈,前辈不仅见多识广,还本事了得!”

八字胡得意洋洋地摆手:“谬赞谬赞。”

余鱼捅捅他胳膊,眼角瞥着两个今日看足了热闹的大汉,“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个人干的?”

八字胡斜眼看她,“方才那俩黑衣人破口大骂名门正派虚伪的时候,你没见他俩脸都绿了?说明他俩也是名门正派的子弟,被人骂那么难听都不敢吭声,是两个不敢得罪人的窝囊废……天一门虽说内乱,好歹也是武林第二大派,你当他们就敢得罪了?”

不待余鱼说话,他又道,“况且你别看他俩长得挺壮,其实虚有其表,功夫平平……你呀,道行太浅,忒嫩!跟小爷学着点儿吧!”

余鱼咽下要说的话,她自然也看出那两人功夫平平了。

……

街角处,白衣青年沉着脸道:“暗流,你怎么又惹麻烦?”

白衣少年一脸的无所谓,“暗影啊,你能不能别仗着年纪大就整天摆出一副好似我爹的模样?我不过略施小惩罢了,谁叫那个臭丫头咋咋呼呼的惹人嫌的。”

他又嗤笑道:“天一门主峰的弟子就这水平,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真像那矮个子黑衣蠢货骂得一样——不仅行事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还连这等逗小孩玩的手段都看不出,哈哈!”

暗影沉默片刻:“以后行事要谨慎,无论哪个身份,公子都不想过早暴露,小心坏了公子的大事,到时候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听他提起公子,暗流顿时没了脾气,撇撇嘴不说话了。

一直没出声的白衣女子幽幽道,“公子……这两天也快到了吧。”

刚好一阵风吹过,女子的帽帏随风轻轻扬起,露出半片艳丽的唇和尖尖的下巴。

暗流故意气她:“那是,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不急?公子自然也不例外,你说是吧暗香?”

暗香去拉帽帏的手就顿了一顿。

风过,帽帏复落下,暗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闷,还隐隐带着一丝嘲讽:“……公子到底是着急来干什么,你不清楚么?还是说你刚才下药时不小心把自己也给迷晕了?”

暗流绕着暗香走了一圈,啧啧两声,“怪了,我也没说公子急什么,你怎就知我说的不是?”

暗影被他俩吵得头痛,喝道:“好了!公子的想法岂容别人胡乱揣测,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后暗流不得再随意生事,暗香也不得再与暗流斗嘴,你年纪长,要有个姐姐的样子。”

暗香冷笑:“我可没这么多嘴多舌惹人嫌的弟弟。”

暗流大叫道,“你当我想要一个整天只会摆臭脸的姐……”

话未说完,他脸色突然一变,“咦?!”

暗影忙问:“怎么?”

暗流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回到头,纳闷地抬头瞪眼:“我的钱袋怎么不见了……”

“……”

暗影沉声道,“公子说得没错,江湖之大,高手如过江之鲫,越是不起眼的人,往往越是不可小觑。”

……

青云一行因制定了行程,天黑前要赶到下一个城镇,又歇了一刻,便与余鱼和八字胡抱拳告辞了。

八字胡斜倚在茶馆门口,上下抛着手里的墨色钱袋:“小娘子,又剩咱们两个人了,趁天还没黑,一起寻个住处?”

余鱼冲他嫣然一笑,八字胡一晃神儿间,见那小丫头已经转身走出挺远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飒爽地扬了扬手,大声道:“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见!”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八字胡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一挑眉,牵起了嘴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