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担心师父的小五

要忽悠陆离暂时离开一会儿,是比忽悠方圆那个老奸巨猾容易些,但余鱼觉得,就她和汪小溪俩“外人”,恐怕也不成。

商议过后,她去隔壁找怜怜,汪小溪则去对面找林小木。

怜怜正在房里叹气。

她虽然信誓旦旦的说想要给亲爹方丞报仇,但一没高强的武功和方圆硬刚,二没那么多心眼设计和他周旋,三有时竟也会心软,想到方圆毕竟养活了自己这么多年,纵然多数时候态度冷淡,也偶尔会有温馨时刻——人非草木,她是既恨又怨且痛,所以昨天乍见了方圆,一时急火攻心病倒了。

听余鱼说完来意,怜怜苍白着脸问:“是不是非得这么做?”

见她神色纠结,余鱼并不催促,只轻轻点头:“你觉得怎么做不后悔就怎么做。如果不管怎么样做都会后悔,那就选后悔相对少一些的那个。”

她并没有觉得怜怜优柔寡断,为女不孝,相反,如果怜怜立时对方圆喊打喊杀,才是有些无情了,毕竟她和方圆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大家不过都是普通人罢了。

另一边,汪小溪没费什么劲儿,和林小木一拍即合,这种宣告主权的事儿,林小木正巴不得做呢!

汪小溪见状感慨,“师兄啊,要是查案你能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林小木不以为然:“我这帮忙也是破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

立秋过了好些天了,午时天气还是热,太阳还是大,但已不时会有凉快的风徐徐而来,早晚也没那么难挨了。

余鱼深嗅了一口浓郁的桂花香,往年这时候,宫里已经准备办桂花宴了——下山这么久,她有些想念自家后山的花林了。

今天饭厅里的人明显比平时多,她想,如果李大厨不被扣押,说不定,这时节也能吃到桂花饼呢。

汪小溪抱着胳膊,“这世上永远不缺闲人……后厨出了这么大事儿,估计别人都想来探探情况看看热闹。”

果然,不少人伸长了脖子鬼鬼祟祟地往四处打量,余鱼无语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下毒呢,这时候应该少来饭厅才对吧,免得自己也被毒着了!”

汪小溪笑道:“就算毒死了,那魂儿也得在饭厅周围飞。”

余鱼不解:“干嘛?”

“听八卦啊!”

“这帮人真是闲的。”

要是真心帮忙查案的也就罢了,明显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余鱼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

中午的菜品明显少了,色泽也没那么诱人,看来这厨房还真是一天都离不开李大厨,也不知道李大厨现在怎么样了,龙啸山庄这么正派,应该不至于对李大厨私刑逼供吧?

余鱼逛了一圈,只盛了些清淡的饭菜,正要往回走,却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今日的菜品里,居然有一道笋汤。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学徒正把锅里的汤往出倒,嘴里还吆喝着,“笋汤来咯!”

这一喊,其他人也被迫发现了这锅汤,觉得晦气,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还窃窃私语,上午才出事,中午怎么就做这个,这不是膈应人呢么?

众人便纷纷摇头——看来龙啸山庄没有陆盟主坐镇压堂,底下人有点要翘边儿的意思啊!

却不知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了,原来今天的午餐是李大厨的师兄张师傅安排的菜色,他刚从外边家里赶回来,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在路上就顺便采购了些蔬菜,等到进了院知道了也晚了,菜还新鲜着,也不能扔了,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只好硬着头皮给做出来了。

两个倒汤的学徒察觉众人神色有异,也不敢多做解释,倒完就一溜烟儿走了。

空空如也的台子前,汪小溪嘿嘿一笑,颠颠过去捧场地盛了一大碗,喝上一口,“好鲜啊!”

汪小溪此举证明了汤没问题,余鱼却和大家有同样的困惑——好歹天下第一庄,下人都是训练过的,不会这么没有眼色打主人的脸吧?

这么想着,便道:“你们先吃,我出去晃一圈。”

汪小溪那边刚喝了两口汤,见余鱼往外走,忙抹了把嘴,放下碗,跟屁虫似地追了出去。

“也不知李大厨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二人出去打探消息,怜怜帮不上什么忙,兀自担忧。

李大厨是因为方圆而蒙冤,万一方圆怕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碍,直接杀了了事怎么办?

“众目睽睽的,应该没事。”

林小木安慰道,冲余鱼和汪小溪的背影努嘴:“况且这俩鬼主意多得很,估计很快就能查清楚,还李大厨一个清白了。”

……

后厨出了这样的事,气氛就有些古怪,大家都安静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谨小慎微至极,生怕多说一句会被人揪住什么错处借题发挥。

余鱼看见张师傅正在掌勺,热火朝天地翻着锅,旁边辅助他的却是王五。

张师傅的脾气很温和,也不怎么爱说话,看他哪里做错了,顶多叹口气,再轻声耐心地给他讲解一番。

王五却哭丧着一张脸。

他是李大厨的徒弟,以前给李大厨打下手,做不好就要被痛骂一顿,是以养出了一身贱皮子,今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挨过一句骂,反而浑身难受不习惯。

弄得张师傅也挺无奈的——难道非得像师弟一样破口大骂这小子才开心?受虐狂么!

抬头看见余鱼和汪小溪走进来,张师傅没怎么惊讶,他知道余鱼和李大厨的关系要好,以为她又是来找师弟请教厨艺的,便冲她招呼道:“余姑娘啊,是不是没听说早上发生的事儿,师弟他……”

“听说了。”

余鱼走过去站在旁边看他颠勺,“我当时就在现场。”

张师傅手下一顿,唉声叹气道:“可巧我婆娘昨天生二丫头,我告了假,一个时辰前才回来的,听说是师弟不小心做错了席面导致盟主……可师弟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张师傅虽然也这样说,却和上午那举报青年的语气截然不同,那青年明显话里有话暗讽李大厨是故意的,而李大厨的师兄则语气中疑惑更多,似乎无法理解。

余鱼心下一动:“听说……举报李大厨的人是张师傅您的徒弟?”

张师傅闻言一愣,慌忙将炒熟的菜盛出锅,才重重地“唉”了一声:“是啊,这不是现在就没人给我打下手,换了王五和小九嘛……此事我也纳闷儿呢,宴席那日我累倒了去后边休息,不知道还有笋汤这么一道,可阿山要是知道相克,当时别人上菜的时候怎么不说出来,现在才来说,岂不是……”

“岂不是有意给李大厨挖坑陷害?”余鱼接上去。

张师傅愣了一下,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拧着眉头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举报人阿山是他的徒弟,按理说该叫李大厨一声师叔,他平日里和李大厨接触的其实并不是特别多,李大厨脾气再差也骂不到他头上,不至于因此记恨而故意陷害师弟吧?

汪小溪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倒也不一定是因为李大厨打他骂他,他才会恨李大厨吧。”

张师傅十分不解,“那还能有什么理由?”

“还有很多,比如,他年纪和李大厨明明差不多大,李大厨却早已做到主厨,且闻名天下,而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学徒,还是在张副厨您的手下过活……”

汪小溪这话说得太直白,不仅显得阿山很无能,连张师傅也算在内了,张师傅不由涨红了脸:“你是说,阿山是因为嫉妒师弟的才能才给他泼脏水的?”

“不然呢?”

余鱼觉得汪小溪的推测是有点道理的,可嫉妒之心真的那么可怕,能驱使阿山将李大厨置于死地么?她不禁想起汪小溪讲的那个张三李四的故事。

汪小溪瞥她一眼:“别忘了嫉妒的最高境界,是恨。”

张师傅闻言皱眉不语,余鱼则琢磨着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

这时,一直沉默听他们说话的王五上前拉拉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道:“姐姐,既然是阿山有意陷害师父,那师父的罪名能洗脱吗?”

余鱼还没回答,汪小溪就凑过去吓唬他:“不能喔,这些都是我们瞎猜的,就算猜对了,顶多说明阿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笋汤归根结底不还是你师父做的么,他自己都承认了!”

王五一听急了:“可那笋汤明明就……”

“明明就怎么?”余鱼追问。

王五一窒,别开眼睛,偷偷瞥了一眼张师傅,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汪小溪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要是陆盟主不醒,李大厨估计要陪葬,也挺好,阴曹地府还有人给做美味佳肴,陆盟主也不算很惨。”

余鱼忍不住皱眉,扯了他一把,低声道:“过了啊,小五都够伤心的了,你还吓唬他!”

汪小溪冲她挤挤眼睛,也低声道:“现在知道伤心了,早干嘛去了!不攻略他他怎么会说实话?”

“那你委婉点儿么!”余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相比于张师傅,汪小溪果然也是更怀疑王五。

半大孩子藏不住心事,王五表现的确反常,一个大小伙子,动不动就哭鼻子,余鱼知道他懂事,明白师父对他的好,几次三番的哭,不可能是被李大厨骂的,再加上他这般神情,对案情急于打探,倒像是对李大厨心存愧疚似的。

这些汪小溪也早发现了,前阵子他没事儿就往后厨跑,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嘴馋,倒也顺便把后厨的人际关系摸了个清楚。

余鱼看他一眼,汪小溪立即接上她的目光,笑嘻嘻道:“心有灵犀了不是?”

余鱼撇过头,此事定然和王五脱不开关联,不过他这般年纪能一直忍到现在都不说,也算心性坚定了。

李大厨如今被关押,若他知道李大厨的结局会很惨,说不定会主动交待些什么,所以汪小溪这么做也没错。

但是硬来也不见得有效,还是攻心为上,于是她安抚地拍了拍王五的肩膀:“小五,你师父平常对你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