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秋零再回忆起来,觉得也许老天爷是疼他的。让他在生日那天和挚爱的人们欢笑着度过,再晚一些,知晓那令人心碎的消息。
生日后的第三周,他去医院拿到了一张通往天堂的预告函。
他对胃癌不了解,医生凝重的表情打碎了他的侥幸。医生劝他尽快进行治疗,或许有机会可以多活几年。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离三十岁,就只差两年了。
他冷笑了一声,难道老天爷是为了完成他的愿望吗?可他早就换了愿望,他想要长命百岁,陪在陆心温身旁一辈子。
他将病历单用力撕碎,扔进了屋外的垃圾桶。
深呼一口气,打开房门,陆心温正在厨房洗菜。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埋在她颈间,用力吸了口她头发上的香味。
“咦,不是说去买东西了吗?东西呢?”
陆心温低头去找他的手,秋零用力箍紧不让她乱动。
“怎么了?”
陆心温的话语里透出了担忧,秋零扬起嘴角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今天不想吃饭。”
“啊——”
陆心温被他突然拦腰抱起,惊得勾住他脖子。秋零低头吻住她嘴唇,轻轻啃咬,似乎只有这样才压得住那涌上喉咙的悲伤……
被莫名地折腾了一番之后,陆心温疲乏地睡了过去。秋零望着她的脸,抬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想起梁月茹的嘲笑,想起陆从贤的醉酒模样,他红了眼眶低头吻住她紧闭的眼睛,眼泪滴落在她发间迅速消散。
“陆心温……”
就算在梦里,陆心温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动了动。
“我现在后悔了……”
清晨。
陆心温睁眼看见明晃晃的太阳的瞬间心里一惊,起身看了时间,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她伸展着酸软的身躯走到客厅,桌上盖着一盘早餐,她扬起嘴角走近。
放在早餐旁的是一张带字的蓝色便利贴:来静心湖找我。——秋零
“什么啊……不是该在上班吗……”
陆心温拨通秋零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快速扒完早餐,将空碗端进厨房,刚要洗就看见水龙头旁贴着的便利贴:见我这件事还没有洗个碗重要啊?
“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洗?”
放下碗,陆心温快速换好衣服赶往静心湖,刚走近就看见了湖面上那只绑满粉色气球的小舟,随水流轻轻晃荡着,梦幻如画。
她跑到草坪,四处找寻秋零的身影,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着。
她看见了连接着小舟的绳子被绑在湖边一根木桩上,她走近,看见木桩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来湖对面。—— 0
看着那个数字“0”,陆心温撇嘴:“明知道我不敢坐那小船你还让我过去。”
她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呼出一口气走回木桩,握住绳子慢慢将小舟拉到岸边。拉近了才看见每个气球上都写了字。
#还是想见我吧?#
#小舟很结实。#
#快来。#
#陆心温#
#秋零#
#等你#
小舟里面放着一支桨,一件救生衣,还有一个喇叭。喇叭上面画了个笑脸,写着:掉下去就拿喇叭叫我哦。
陆心温拿出手机再次拨打秋零的电话,依旧没人接。她看着平静的湖面,鼓起勇气坐了进去,穿上救生衣,放掉拴在木桩上的绳子。
对面其实并不远,陆心温看着清澈的湖面,摇头甩走脑海里假想自己掉下去的场景。她拿起喇叭,打开开关,对着湖对面大喊:“你这个幼稚鬼——”
秋零藏在竹林后,听着陆心温中气十足的叫喊扬起嘴角。
“呼——我可以。”
将喇叭绳拴在手腕上,陆心温拿起桨慢慢滑动,离岸越远,她越不敢回头。
脑袋里蹿出鳄鱼,鲸鱼,各种可怕的大型水中生物,她屏住呼吸加快划桨的速度。秋零从竹林后走出来,拿起手机,对着湖面上那艘漂亮的小船拍了张照,放大陆心温皱眉用力的模样,他看了又看。
一阵风吹来,气球往左晃荡,陆心温下意识叫了一声,拿起喇叭闭眼朝湖对面喊:“船要翻啦——!”
周六上午,只有少数几个锻炼身体的老人家在静心湖边晃悠,闻声看向湖面,吓了一跳,这年轻人怎么跳下围栏去划船了?
秋零拿起喇叭,对着陆心温喊:“放心——船很结实——”
“你干嘛不等我一块儿过去——太吓人了——”
陆心温双手握住船的两边,等那阵风吹过,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
“跟你一起——我就不忍心强迫你啦——”
陆心温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趁着没风的现在快速滑动木桨。心里想着上岸以后一定要狠狠收拾秋零一顿。
湖边原本锻炼着的老人双手抓住围栏,看着那片小舟随风晃动,皱眉掏手机作势要打电话。看见老人拿手机的样子,秋零举起喇叭:“婆婆——别担心——她穿了救生衣——我也看着她呢——”
陆心温循着秋零的声音转身向上望,动作太猛差点翻了船,秋零一个箭步冲到岸边,陆心温稳住船身不停喘气。
离岸边还有十来米,秋零脱掉衣服准备游过去将船拉过来,陆心温拿起喇叭制止他:“待那儿!我自己过来——!”
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陆心温一鼓作气快速滑到岸边,秋零笑着拉住船头,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出小舟。
“啊!你打我干嘛?”
落在秋零身上的拳头不轻不重,他佯装疼痛躲开,陆心温气呼呼地追着他跑,跑到竹林后,看见岛上的景色惊住了。
“我没骗你吧?”秋零凑到她耳边轻笑,陆心温张大嘴巴点头:“早知道把画板也背过来了……”
“来过二人世界的,带什么画板。”
秋零牵着她走到提前铺好的野餐垫上,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静心湖特别漂亮。陆心温已然忘记问他本该上班的时间为什么在这里,一心陶醉在这片“世外桃源”,心生欢喜。
他们躺在野餐垫上看太阳一点点爬升,秋零揽着她的手臂开始冒汗,不肯抽回。
“我还以为,你又要给我求婚,还在想这次该怎么拒绝你呢。”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这句话,陆心温扬着嘴角往他身旁蹭了蹭。
秋零噙着笑,望着天上快速掠过的鸟儿,柔声回应:“我们不结婚了。就这样一直……到死去的那天。”
陆心温有些讶异地回头,秋零偏头看着她:“看你今天这么勇敢地划了过来,好像……”
“什么?”
“好像没我也可以。”
陆心温用力拍了下他胸脯,以为他是生气自己说不结婚的话。秋零吃痛抱住轻咬了口她脸颊,陆心温笑着推开他。
躺了很久,陆心温偏头从他胳膊躺上他胸口:“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秋零望着天,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