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人,还太平!”
“捉妖人,还太平!”
......
起先,这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但当城楼上人影不再时,这声音又似退潮一般,在怒涌数息后,竟兀自平息下来。直至最后,只有三两不明所以的愤青男女仍在高唱,却也仅是海中浪花,掀不起波澜。
可此时,县令也顾不得这多,只见他额首面地,等待着上使降临。
“此间事了,俱是按照上使吩咐所为,想必上使大人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哼,这煽动民愤的演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办成的。”
即便县令双膝跪地,不敢抬头。但他内心却早已乐开了花,那震耳欲聋般的呼啸,想想都令他激动。料想此刻,他正等待着来自于云州上使的褒奖罢。
“来了,来了,上使大人回来了。”
低首处,两团黑影已映入眼帘。县令知道,那先前御空的二人,已然降落城头,在他心思活络的同时,俨然已将头埋得更低。
......
“刘坤,你可知罪!”
可这一切偏偏事与愿违,正待县令想入非非之际,突然一道厉喝闯入耳内,听这口气,却是在拿他兴师问罪。
“不知上使大人,下官何罪之有?”
......
听闻此言,县令忍不住一个哆嗦。他这般问话时,难免心绪又起。
“我一切都是按上使大人的吩咐执行,可为何又降罪于我?不对,这道声音先前从未听闻,难道是先前从未说话的白衣男子?”
“这声音也不是书生的。对!定然是他。”
......
“你还不之罪?难道要我一一列出,你才死心吗?”此间说话之人,一直是那立于城头的白衣男子天华,只听言语厉历,似能锥心。
“上使大人,下官一切都是按......”
正当县令话说一半时,他突然瞟到了白衣男子身侧的一截儒摆,那是书生独有的装束,起先于官府第一次相遇时,他便做了个心眼,将其安记于心。
“上使大人,您?”
这一次,他猛然意识到不妙,大惊失色下,他将原本深埋的面额,陡然抬起。这一抬,更是令他绝望,那白衣男子身边所立之人,无疑正是那先前御空逃遁的羸弱书生!
“妖人,县令大人,快快抓住妖人!”
“别让妖人逃跑了!”
......
眼前一切,自然颠覆了县令认知,他思维活跃也仅持续了数息。
待到他看清来人后,城楼下方,又一响彻着跌宕起伏的怒骂声,这一切,俱是按他先前的剧本预演着......
听到下方传不尽的谩骂声,县令追悔莫及。只见他一屁股瘫坐在地,那原本红润的双颊早已面如土色。伴随着臀部着地,那原本正戴的官帽,被震偏一方,险乎掉落。
直到此刻,县令仍然想不明白,先前还生死相搏的六人,竟在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共同归城。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听那白衣男子所言,似乎书生仅凭一人之力,便云州城来的四人尽数败退。
他清楚的记得,书生先前离去时,已是末路穷途。这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使得书生力挽狂澜,这一切,如谜一般,令他无法解答。
“是了,一定是这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书生伪造的假象。我们算计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着我们。”
某一刻,县令恍然大悟,却已是追悔莫及。
......
“刘坤,你助纣为虐,百死莫赎,今日我便将你就地正法,还这云州一片朗朗青天!”
义愤填膺时,天华右手五指已淡起玄芒。倘若等到这击落下,这三清县县令定将十死无生。
“上使大人,饶命啊!上使大人,下官也是身不由己......”
丝丝灼芒炙烤双颊,县令眼里早已写满了恐惧,只见他声嘶力竭的磕头求饶,直至将那悬于头顶的暗纹乌沙,抖落在地。
于县令而言,这上州下来的数人,当如天神下凡,即便借他十个胆,亦生不起哪怕一丝的反抗之心。
“天华兄,且慢!”望着县令凄惨模样,先前一直未曾言语的尘心赶紧上前一步,并将其左手按于后者右腕位置。
尘心此举,自然不是为了保住县令。如今,这城楼下方的泱泱之众,依然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因此,他断要让这县令给个说法,以此来平息民愤。
“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我那孙儿还未出世,我还没见他一眼......”
望着尘心举动,县令仿佛一下子握住了救命稻草,只见他双膝跪地,一步步爬到尘心脚边,且说着说着,又一次声泪俱下。
“县令大人,如今你还身着朝服,断不可乱了体面。这城楼下的泱泱之众,还等着大人给个说法呢!”
即便恶首伏法,尘心依旧高兴不起来。只见他蹲下身子,捋了捋县令数缕散乱的华发,随后,又一手抄起暗纹乌沙,正戴于县令头顶。
“先生,先生......只要能保小人活命,小人做什么都可以!”
听闻尘心所言,县令仿佛一下子看到了生的希望,即便此番他仍在哭诉,却是多了几分渴求。
“没有条件可谈,你所行恶事太甚。不杀你,无以谢天!”尘心眼神凌厉的盯着县令双目,如两杆锋锐长枪,径直刺入县令心窝。
“既如此,小人横竖都是死,那为何还要听凭先生摆布?”尽管此时县令被吓破了胆,但在生死之间,由不得他后退一步。
“哎,其实我也不爱杀人。但对于恶首,我必需代天诛之。而你,亦不例外!”
在见闻过无数骨肉分离的凄苦事后,尘心原本柔软的心,已悄然发生蜕变,变得铁血、无畏、坚定......如今,即便是杀了人,他亦能淡而处之。
“那便请先生赐我一死吧!”
县令此语看似在退,却是在以退为进。他在赌,以命在赌,赌那书生不会在名愤平息之前杀他。
可眼下看来,他到底还是小看了书生。这一次,书生不再与他多言,只见书生左手化笔,那是一截狼毫墨笔,且那笔尖黑黢深邃,就不知这一笔落下,县令会是怎样的结局。
“书生清白,岂需你证?放心吧,祸不殃三族,你那孙儿,不会为你的祸事买单。”
说话时,尘心已执笔前压。不知何时起,那一截黑色软毛亦变得尖锐,如针一般,刺破皮脂,点在了县令额前。
“先生,我说,说......”
狼毫点墨,凉凉如冰。直到此刻,县令终于压不住内心恐惧,即便能晚死一分,他亦颤声声地争取着。
“书生给过你机会,可惜,晚了!”
尘心并未被县令话语打动,只见他手中暗芒隐现,将一截滴着血的墨笔,刺进后者额头,划破了头颅骨,直贯其大脑深处。
当然了,尘心并不是弑杀之人,因此,这番动作极为迅速,大概也就不到一息的时间,县令便被结束了他那罪恶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