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高唱,红日复起。
这暗流汹涌的一夜,不知何时天明,直到季南柯前来敲门,尘心这才踏着虚弱的步子,与着少年一起奔赴东区的城楼。
施云布雨,对于尘心而言早已是轻车熟路,这一次他同样如此。
只是,因为真气消耗太甚,待他道法施毕后,竟因一个立足未稳,险些踉跄倒地。
“哈哈哈哈......原来我家力儿也是天才。”
“墨印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哈哈哈哈......”
同样的情景再度上映,那些嚎叫着的父母,此刻亦激动得满面红潮!
......
然而,这表面的祥和并未持续多久。
在平民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城墙的那一头,正暗暗集结着一对对人马……
且看这些人马穿着打扮俱是不凡,皆是清一色的犀皮甲胄,且那胄上,无不雕刻着凶禽烈虎,远远望去,当是威武。
除此之外,再看每一人头上所佩,俱是轻铁铸造的盔帽,倘若帽上再嵌两支金丝翎羽,想必人人都能做那挥斥方遒的万军之首。
此刻,他们正跨着整齐划一的军步,冲锋一般,朝着城楼方向杀将而来。
其架势,有如神兵天降,俨然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血之师。
“捉妖人,还太平!捉妖人,还太平!”
既然兴兵而来,自然要师出有名。也不知从何时起,下方响彻着如此口号,山呼海啸一般,将那三清县的长街搅闹得不得安宁。
“咦,怎么回事?大家听!”
此时,在城的这头,已隐约能听到“捉妖人”的口号,使得城下众人茫然无措。
“先生,三清县进妖人了?”
与墙下众人相比,那站立城头的少年听得更为真切,声潮下,他同样疑惑重重。
……
“捉妖人,还太平!捉妖人,还太平!”
随着时间推移,城墙下的呼喝之声愈渐而烈,有如疾风呼啸,越过长街,攀过城头,隔着红瓦青砖,轰隆隆的传递到城外的每一人耳中。哪怕是远在密林中的人,亦能听得真切。
“妖人?妖人?”
“何来妖人?”
......
同样的问题,萦绕在每一人心头,他们皆是肉眼凡胎,当然看不见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也由此,他们更加疑惑。
“先生,我们走吧。求求你了!”
见得城下一片纷乱,季南柯忍不住哀求着,此刻,他也意识到了危机,那双荡着清波的眸子里,写满了忧虑。
“南柯啊,他们就是冲我来的,走不了了。”
尘心缓缓蹲下,揉了揉少年头,在他中正平和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慌乱。
“先生,我们走,还来得及,你不是会飞吗?”
仅是尘心一句话,并未使少年心绪平复,说话时,少年那忧虑的双眸里清波涤荡,仿佛随时都能沏出水来。
......
“先生,我们走吧!”紧张太甚时,季南柯忍不住再次哀求。
望着愁容满面的少年,尘心一下子又想到那日在县衙外的情形。
那时他与少年才相识不到数日,已能从少年的话语中寻迹到温暖,那时便已如此,那么现如今,书生又怎能例外?
......
“南柯,相信我!”
一股暖流淌过心间,忽而,尘心内心多了一份护犊之情,他不忍少年再担惊受怕,于此,他细声安慰着。
……
“呵,妖人,哪里走!”
尘心将欲护犊时,喝声又一次响彻城楼,这声音如冲锋的号角,锋锐十足。又似得道高僧的审判,正气凛然。
声息,音毕。
哪怕隔了一座城,声音亦能清晰的传入城外的每一人耳内。
同时,循着声源,四道身影已飞临城头,恰好与那书生遥遥对立。
“妖人,还不束手就擒。”
城上四人中,那长满络腮的糙汉最是沉不住气。
“上使大人何出此言?想必这位就是云州城城主吧!”
尘心无比虚弱的盯着谷雨,发言时,他明显中气不足,似乎精气多有亏空。
对于其中三人,尘心曾有过一面之缘,自然能分辨得出。除此之外,那三人之外的领头人,尘心事先亦有所耳闻,因此,也不难猜出其身份。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昨夜我三清县又连续失踪数十人口。这,怎么解释?”
那满脸络腮的糙汉得理不饶人,他一口气便将罪名安插在了尘心身上。
“先生最好给个解释。”
与之相比,领头之人相对理性一些。可是,他这般问话,依然显得咄咄逼人。
自己犯了罪事,还让他人解释,谷雨之心,路人皆知。
“县府少年失踪,关我书生何事?
再有,那拐卖人口的刘氏不是早已被绳之於法了吗?只怕有人在鬼喊抓鬼吧!”
尘心尽管极尽虚弱,但面对众人质疑时,他丝毫不怯,这一句话,将那满脸络腮的糙汉呛得哑口无言。
“谁是鬼,谁心知肚明,先生倒是伶牙俐齿。来人啊,将书生拿下。”
要说奸猾,这其中除了糙汉,俱是老谋深算之辈,见尘心口舌如剑,刘沉极为果断的下达抓捕指令,作势不让后者再多发一言。
“哼,什么鬼不鬼的,先生才不是啊,他是书生,又怎么会是鬼?”
这一次说话的,是尘心怀中少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那“天下第一”所出的子嗣,又岂是泛泛之辈?即便面对敌方虎狼之辈,他亦敢大声道出心中所想。
“哪来的野种,也敢辱骂朝廷命官?来人啊,将这野种拿下!”
先前被尘心说得哑口无语,现下又被半人高的少年脆声相驳,糙汉一下子就上了火气。
此时,听得糙汉发话,城下雄军齐齐举兵前压。不多时,最前的领军人已登上城楼。
“且慢,我观那丛林深处的狒狒,亦如上使这般威武不凡。尤其是您那满脸浓密的须发,可如狒狒那般震慑百兽!”
尘心听闻糙汉所言,自然不悦。他骂人不带脏字,将那糙汉比作成了丛林中的狒狒。
“嘿嘿,我雄威慑百兽,的确如此。书生,我留你交代遗言的时间!”
糙汉无法品出尘心话中之话,只当后者在夸赞自己。得意时,他右掌上扬,顿在齐肩的位置,迫使那齐齐前压的军士就此止步。
“三弟,他说你是狒狒!”
刘沉见后者洋洋自得,善意的提醒道。
“南柯,想飞吗?”
这时,不理会糙汉这边的动静,尘心已一把抱住少年腰身,他要离开了。
“想,先生您早该走了!”
季南柯抬起头来,无比凝重的盯着尘心,兴许是害怕,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那便听你的......”
话音未落,尘心暗中强提一口真气,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御空远去。
“难道书生真的是妖人?”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
望着即将逃窜的尘心,下方又一次炸开锅来。
“呵,该收网了......”
城头上,谷雨嗤笑一声。对于后者的落荒而逃,他显得极为不屑,且那后者御空飞行的速度,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大哥,我先去也。”
不等谷雨先上,那满脸阴沉的男子率先破空而去......
“二哥说我是狒狒,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此时,糙汉依旧顿在疑惑中。
而此时,在东区的城楼下,正小跑着一名身披官衣的差吏,那人胸前生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远远看去,不是县令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