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官府的说法

这一日清晨,三清县依旧如往常那般欣欣向荣,可在县府的公堂中,关于丢失孩童的案件则又一次被开庭受审。

如今相隔了数日,那些失了骨肉的血肉至亲们,目光变得更为热切,只因官府曾承诺过,不论怎样,今日都会给个说法的。

此时,在官府公堂之上,那着了暗纹乌纱的三清县县令正肃然危坐,和着胸口官衣上那条“狰狞”的黄龙,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倘若在他额头镶上一轮弯月,俨然就是这一世的包公下凡。

在县令下首方,数十名差吏依旧面无表情的分庭而立,他们手中棍棒皆漆了一层“官红”。乍一看,官威凛凛,当真容不得任何人造次。

兴许是兵丁满堂的缘故,此时,公堂之上寂静无声,只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肆意蔓延,压的人抬不起头来!

而在公堂大门外,隐隐会传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与之官府的肃穆形成鲜明的对比,恰似刺破黑暗的星星火苗,清晰的传入每一人耳中。

上一次升堂,尘心代表的是原告一方。因此,不论事态如何发展,只要此案未结,尘心始终是要代表原告上堂的。

与几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县令已摸清尘心底细,而且还牢牢掌握着后者把柄,因此,对于堂外百姓的哭诉,倒也看得不重。

在县令看来,这般摆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某一刻,县令似乎做足了威风,只见他用力的拍下惊堂木,而后中正洪亮的喝了一嗓子,声虽不响,却穿透力十足。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县令拿捏着尘心把柄,自然不再忌惮后者,尽管看他面上波澜不惊,但其内心早已是激动莫名。

“大人,书生名尘心,此番涉案,正是为未结的‘幼童失踪案’而来。”尘心亭亭立于公堂,他虽然受制于县令,但丝毫不乱。

“好你个书生尘心,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县令官威十足,根本不予正面回复尘心,他这是拿着后者亲笔签名的“罪己书”,在一步步试探着后者底线!

“县令大人,这堂外的数十百姓正急切地等待着与亲人团聚呢!”

听闻县令所言,尘心同样顾左右而言他,他堂堂九品修士,又怎会跪这凡间的贪官污吏?

“对啊,大人,我夫妻两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家心儿。”

“大人,我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还望大人开恩啊。”

......

果不其然,随着尘心这一句话道出,公堂外又一次开始纷乱嘈杂,此时,所有的殷殷目光,皆齐齐得望向那正堂的危坐之人。

“啪!”

“肃静!”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唯一不同的是那“静”字持续的时间更长久一些罢了。

三西楼一宴后,县令尽管仍看不清尘心底细,但至少不需再看后者脸色行事。

县令这惊堂一喝,已然又恢复成了往日做派。

“倒是本官疏忽了,本官今日便给你等一个说法!”

县令惊木堂再拍,堂外纷乱之声立即消停,随后县令努力摆出一副忧伤的表情,直看得人揪心不已。

可熟成想,随着县令话音落下,堂外又变得莫名的躁动,这公堂外的安静也才不过堪堪持续了一刻。

听,又有人泣不成声了,呜咽连连的。

“呜呜呜呜,我家虚儿找到了吗?”

“太好了,三年!三年了!苍天有眼啊!”

“那一日,买粮的人实在太多,我们一时顾不上来,我、我们家虚儿就......”

“哎,与虚儿相比,粮店又算得上什么?”

“可变卖粮店换来的钱,几乎用光......哎,找去找来,终归是音信杳无。”

“虚儿爹娘想你了!”

......

县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并没有简明扼要的说出结果。

在数十双期盼的眼神中,县令自顾做着一个奇怪的手势,对于堂下人来说,这突兀而来的举动,根本就不值一提。

“各位父老乡亲,本官今日宣布......”

县令一句话拉的老长,似乎在拖延着时间。

“各位父老乡亲们,那贩卖人口的恶人,已于前日被绳之於法了。本官相信,只要刘氏一死,我这三清县将再无......”

县令拖延一息后,终于道来出官方结果。只是,不等他话音落毕,便被公堂外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泣诉打断。

“呜呜呜呜......我不要刘氏死亡,我要我们家风儿啊......”

“呜呜呜......我家时儿,你在哪里,娘想你了......”

“心儿,你还好吗?”

......

堂外,哭声又一次响成一片。

此刻,尘心忍不住转身,望着那乌泱泱哭泣的众人,心中满是阴翳。

可眼下,配合县令的一出好戏已然上演,他也是爱莫能助。

尘心心中伤感,也仅能将双目紧闭,一息之后,他终于艰难的重新打开双目。

在他身躯欲转回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院落墙角的几株梅花枝,那鲜红艳丽的花朵已谢,而那不屈的风骨熬过了寒冬,到最后,也只能片片凋零......

这一刻,他心念百转,双眸在眼眶内轻滑,涨满了水汽。

他重新扫视着那失亲的众人,直到此刻,这些人眼神里的光辉,全被绝望占据!

“咚咚咚咚......”

在尘心再度失神时,公堂上响起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

原来县令早已计划妥当,随着他神秘手势的落毕,间不容发间,在这公堂之上竟“支”起了一面无法突破的“人墙”。

线人死了,这便是官府给出的交代?

那些眼神无光的人,真的是在乎刘氏生死吗?

一次次的抱着希望前行,又一次次的失落而归。其实,这些人早已麻木,于今日而言,县令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这一次,他们再复变得绝望!

倘若一个人真的绝望了,还会在乎那么多的是非恩怨吗?

或许,除了哭泣自责,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又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是三天、是五天,是一个月、是两个月......乃至是更长的时间后,他们仍会希望重燃。但在希望之后,又不过是平添一分失望罢了。

“哎,我季心发誓,定要为这三清县换上一片青天!”

在尘心平淡如水的眸子下,一颗心早已冰寒如铁,此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如此数十息后,县令又开口了。

“今日之功,得亏我三清县人杰地灵。倘若不是书生尘心慧眼如隼,我想着这大恶之人,如今定还在逍遥法外......”

县令被护于差吏之后,他这般朗朗表功,与其说是在为书生正名,倒不如说是在祸水东引。

他本是脑奸巨滑之人,又怎会抛头露面,轻易将自己涉足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