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两自离了官府大门后,一路南行,其行进方向,无外乎是昨夜借宿的客栈。
“先生,我想知道我爹!”
自从得知自己亲爹消息后,少年便一直愁眉不展,这不,才转了一个拐角,少年便将心事道出。
“你爹?这么说吧,他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尘心顿了半晌,如此说道。
“这么说,他比东凌都厉害?”要说这一路行来,少年始终吊在尘心身后,只见他思索后,嘴里蹦出这样几个字来。
“东凌是谁?”尘心依旧走在前面,却是显得心事重重,也正因此,对于东凌是谁的问题,他并没有细究。
“东凌是我们县最厉害的猎人,据说他能单挑山虎。”说起县上最强之人,季南柯满脸崇拜。或许,在少年眼中,东凌就是“天下第一”。
“那你觉得东凌比我如何?”
听闻少年所言,尘心一下来了兴致,索性放下心中所想,回头望向了少年。
“先生能以一敌百,东凌不是先生对手。”季南柯在内心合计了许久,这句话说得极为谨慎。
“我比你爹,就如东凌比我!”尘心脚步稍缓,却怎么也笑不出声。
“我爹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来接我?”少年小跑几步来到尘心身边,双眸又一次久而不转。
“南柯啊,你要记住。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你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尘心伸出左手将少年迎入臂中,眼里满是柔和。
......
过了正午时分,天边的日头渐渐开始西斜,但在此时看来,仍不甚明显。
在三清县的街头巷陌中,并排行走着两人,两人一问一答,不多时,便已抵达昨夜寄宿的客栈。
兴许是过了饭点,客栈内极为冷清。
尘心目力轻扫,栈内情景一目了然,在进门靠墙的一侧,也只有柜前的掌事人在心无二致的核算着什么,再之后,却连一名招待的小厮都不曾见到。
尘心随意扫了一眼便跨步而入,他步伐落得极轻,因此未曾惊动掌事之人。或许,在后者看来,此时此刻,本不应再有人来。
“走吧。”
尘心本也是好静之人,自不会刻意打断后者,只听他轻声说了一句,便率先循着楼梯方向行进而去。
“先生,您该吃午饭了!”在尘心身后,季南柯小声提醒道,与此同时,他亦心照不宣的跟着尘心上楼。
“不打紧的。”
季南柯落步在后,他看到尘心行进的步伐明显顿了半息,待得后者后脚再次悬空时,这才听得一道低沉的男音。
季南柯倒也乖巧,他能判出对方心事,由此,他也就再不发言。
“咚咚咚......”
木板铺就的地板,时而能闻得轻微的落步声,两人皆在沉默中前行,上楼、左转、开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多时,两人便一前一后踏进了客舍中。
“南柯,你知道吗?我爹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很小的时候,我不爱吃饭......哎,罢了罢了,不提了。”
季南柯一句话似乎触及到了尘心内心的伤心往事,在他幼年的记忆里,这是对父亲唯一的印象,倒也难怪他会落得如此多愁善感。
“南柯啊,人生在世,不能别无所处,你有没有想学的?”
几息过后,尘心眼复清明。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其实在来三清县之前便已开始筹划。
“我想学剑,除魔卫道,斩杀恶徒!”
听到这里,季南柯瞬间来了精神,见他双指并拢,以指为剑,左右乱舞之间,可别说,这么一闹,还真有无根老人的几分神韵。
“为何不学书,书乃圣人道,尚能明事理。”
尘心复问一句,经这么一番耽搁,他心中波澜却也平息。他其实并不反对少年学剑,可不论如何,这剑总归要用于正途才对。
“学书?那也可以。”季南柯尚能察言观色,只是听后者意思,似乎要教他本领,但凡涉及到余生大事,季南柯又变得十分谨慎,只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憋出几个字来:“其实,我还是想学剑。”
“南柯啊,世间万道些什么都一样,走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若你用之则正,即便是魔道,亦可造福天地苍苍!”
尘心说话之时,双手推开客舍里唯一的两扇纸窗,斜阳顺着窗沿洒落,映出一条细长的“光柱”,打在深褐色的地板上,白光熠熠,却也不过是成人大臂那般粗细。
少年只顾立于一旁,认真聆听,想必青年唇齿间发出的每一个字他都会牢记于心。
“大道者,天妒之。南柯,你准备好了吗?”尘心收回双手,这句话像是教导后者,又像是说与自己。
“吾有剑,名‘青珂’,便赠予你了。”
尘心左手抹于腰间,一把青色朴剑没刃而出,剑长三尺,宽三指。
初看时,这剑古锈斑驳,可当顺着剑身下望时,却难免让人闻之色变,只因在剑尖五寸处,霜芒大华,寒星无数,令人不寒而栗。
好一柄“青珂”剑,外里其貌不扬,内里却暗藏玄机,倒真是一条吐信长凝的“青鳞蛇”。
“先生,这,这是送给我的吗?”季南柯双手接过剑柄,冷意袭来,令他全身都跟着哆嗦。
“青珂剑,无灵胜有灵!乃上古青蛇君母所留,以待时日,你神通成时,可为其寻得一灵,再到那时,天地难有人与之匹敌。”
尘心将此剑来历娓娓道来,他虽不主剑,但世间名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尘心说完这句并未停顿,随后再一次郑而重之的说道:“既你道路已定,今日便与你定些规矩,你可遵守?”
“师傅但说无妨!”
季南柯倒也聪慧,待得尘心话音刚落,便改了称呼,同时双膝亦弯了下来。
“你无需对我行礼,以后便唤我先生吧,起来!”尘心扶住少年,语气不容置疑。
“师傅,您就收下我吧。这是我的第三个愿望了!”季南柯被尘心定在空中,双膝怎么也落不下去,只能干巴巴的望向尘心,祈求用那一日未完的第三个愿望来说服后者。
“我不收你,但会教你本领,待你学成后,成就必将不下于我,这便算作第三个愿望吧,至于为何不收你,以后你会明白的。与此同时,我要与你约法三章,你可答应?”
尘心说话时,巧劲暗施,稳稳的将将欲跪拜的季南柯定住。
“哎,好吧,先生您说就是。”季南柯见拗不过尘心,终是败下阵来。
“那么好,你且听好了:其一,你每日需得做两个时辰的学问,直到有一天我满意为止。其二,此剑不得轻易视人,除非实力达到九品!其三......”
“先生,何为九品?”没等尘心一口气说完,少年便好奇的将之打断。
“何为九品,我自会说与于你。你且听好,其三,自今日始,你不得乱杀无辜,当然有取死之道者除外。其四.....这些,你可记住了?”
尘心一口气说了八条,其实这些都不难,要么是大道正义之类的,要么是苟全保命之类的。总之听在少年耳中,这些都恰巧符合少年的处事之道。
“那么,现在我便教你法决、要门,你且牢牢记好。”
“记好了,我便引你入门。”
......
见后者听了个大概,尘心又开始循循善诱地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