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印记

司徒夜深能够感受到自己肩头那道异化封印里此刻躁动不安几乎要迸发而出的魔质,也能感受到自己炙热的鲜血在沿着左臂流落,可他却没有侧头去望自己的伤口,只是在调整自己和雨曦之间的距离之后重新站定,目光还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而雨曦也同样如此,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没有半分偏移,但那双熟悉的绿色眸子里却再也没有任何笑意和温柔,唤醒了龙皇血脉之力的她此时竖立的瞳眸冰冷又具有威压,凝视他的眼神似乎在观察自己的猎物,又好像是在窥探实验箱中的白鼠。

“留在那道封印的伤口确实会延缓愈合。”她仍旧举着枪对准他的身体,神色淡漠地如此轻声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富有龙血活性的特质子弹能够影响封印,激活其中古王魔质的活性,这是一种具有同源性质的相似吸引。”

“我使用的龙血含有麻痹性剧毒,并且能够侵蚀一般普通生物的细胞组织使其坏死,但使用中并没有显著效果,你的伤口并未扩散,看来你的身体同样具有龙毒抗性。”

“不过夜深你的动作放缓了些许,对于灵压的抵抗能力也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她说到这里又把漆黑的洞口对准了他的胸口。

“虽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削弱效果,但我想在此时对你进行攻击或许能得到一些新的实验数据——在你需要压制古王的条件下,你自身的身体修复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影响?”

“在这种时候如果击穿你的心脏,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雨曦话语里满是平静,语气中甚至带着些温柔地在他面前诉说这些话,她就像站在手术台上一边解剖实验品一边向助手叙述报告的研究者,问出的每一个问题似乎都是她想进行的下一步尝试。

司徒夜深望着她那漆黑的手枪洞口,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他觉得自己在面对如此场景本该愤怒或者感到荒谬,可是他却也意外的无比平静。

所以只是他淡声说:

“即使是你的子弹洞穿我的心脏,也无法杀死我。”

“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容易死去,我就不会在总部高层保守派的数次抹除尝试下活到现在了。”

雨曦听到他这句话,原本有些面无表情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意。

“我当然明白这点。”她说,“我也从来没想过我能杀死你。”

“夜深,就算真的有我想要杀死你的那一天存在,也不会是现在,我也不会愚蠢到用这种方式来了解你的性命。”

“你应该也很清楚这点。”她又轻笑,漂亮的绿色眸子与他的双眸对视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所以即使我现在开枪,你也不会躲过这一枪,而是像刚刚那样任由子弹穿擦你的身体,不是么?”

司徒夜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雨曦仍旧能够如此精准地猜中他的心思。

虽然他对此丝毫不意外,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也不得不在短短的一瞬间对于雨曦对自己的这种了解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的时候被另一个人太过了解并不是好事,尤其是那种你们或许终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上的人。

不过这样复杂的情绪对他来说仅仅只有短暂一瞬,因为他很快便对此感到释怀,因为这种事情也是他所接受并默许的。

虽然雨曦并不想现在就杀了他,她此时也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交给司徒夜深自己来选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为必须被抹杀的牺牲品,并且他自己也不再觉得存活下去这件事情有意义的时候,他反倒希望最后能够停止他心跳的子弹是由她打出。

当然,这些事情他并不会说出来,也并不适合此情此景,所以他在片刻地沉默之后只是说:

“我说过,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协助你。所以如果你需要得到那种实验的结果,那这也算是协助的一部分。”

雨曦望着他眸光微闪,脸上挂着的笑意无意间似乎又浓了几分,接着她居然开始主动迈步靠近他,重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直到最终她手中的枪口恰好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夜深没有避退,隔着被雨淋湿的衣物却仍旧感受到了她枪口的余热。

他忽然轻笑一声,低声说:“如果你真的要开枪,我希望你的手枪里现在不是只有最后一枚子弹。”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真的近到如此距离开枪,以雨曦平日会用的子弹杀伤力来看应该能够撕裂他整个胸口,那种情况之下就算他怪物般的体质不会立刻死亡,估计也会受到恐怖的创伤临近濒死,而在那种情况下,他身体里那些奇怪的封印又会有何种异变他无法得知。

经过与风王那一战之后,他是清楚自己在自我意识并不完全清醒的意识状态下也仍旧有攻击性的,并且可能爆发出的能力会更加可怕,而那种情况下他暂时还缺乏迅速回归意识的方法和有效的自制方式,很有可能会出于失控本能波及到雨曦。

雨曦听到他这句低语,抬头和他对视后又微眯起眼笑:

“你觉得我的弹夹里还有多少子弹呢?”

夜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保持了沉默,而雨曦则在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后垂眼扣动了手中手枪的扳机。

没有子弹再从那把枪的枪膛里射出,那把枪似乎本就只有那一枚子弹,而那颗子弹也只是擦过了他的肩头。

接着雨曦的声音又一次轻声响起,她笑着说:

“你猜到了答案吧?”

夜深没有太过意外,似乎他从雨曦选择走近自己开始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结局,所以他也没有回答雨曦那句关于子弹的提问。

但是他心里仍旧存有几分疑虑的地方,因为雨曦扣动扳机后却什么也没发生,这似乎并不完全符合他的预想。

因为他并不觉得雨曦如此特意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枪抵着他的胸膛开枪,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玩笑,一个她其实完全能够猜到自己反应和答案的玩笑。

雨曦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觉得就算那把枪里没有子弹,在她开枪的那一瞬间也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四周寂静如常,没有任何异动,而他身上也没有多出其他的伤口。

而就在他正对此感到有些奇怪的下一刻,他忽然又从那把抵着自己胸膛的枪口上感受到了凝聚的魔质,接着他一怔,忽然感受到心脏传来了一阵奇怪的阵痛。

随之而来的则是肩头封印内的魔质又一阵躁动感席卷,暴动的节律与他带着痛意跳动的心脏保持了一样的节奏,他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似乎有什么带着炙热感触的东西衍生爬动,从他的正前心口衍伸向了他带有封印的右肩,接着在短短一刹那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心口处似乎被留下了一个全新的印记,而这道印记和他肩头那道古王的封印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好像两道封印共同构成了一道相连的锁链。

而雨曦在这时才真正把那把手枪从他的胸前抽离,她脸上还是那副根本不达眸底的笑意,开口道:

“比起击穿你的心脏,这才是夜深你现在需要协助我的事情。”

夜深忍着心脏不规律跳动和压制肩头封印躁动的刺痛感,皱眉问道:

“你做了什么?”

“我在你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印记。”雨曦说,“一个与特殊存在有关的印记,它是一个封印,同样也是一个诅咒。”

“我说过高层的保守派已经对你剥离你体内的古王有所图谋,他们之中已有与‘弑’有合作的人出现,很快就会开始他们的初次尝试。”

“有但让索托尔斯脱离你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发生。”

夜深捂着自己滚烫阵痛的胸口压制不适,看着雨曦的眼睛接着问道:

“能够挂连古王的封印,这恐怕不是仅仅龙类相关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事情吧?这是高层激进派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一个尝试?”

雨曦闻言又轻笑道:

“夜深,你答应协助的是我,而不是高层,不是么?”

如此便已是回答。

他身上古王的封印当年是总部高层在司徒玥的主导下通过特殊的方式研制留下的,而这一道封印便能压制古王的缘由除了他本身是特殊容器之外,还在于封印本身也是具有与古王相同位格存在留下的烙印在其中。

这点他早在第一次破开了索托尔斯的封印之时便有察觉,那道封印里带着古王同类气息的烙印,可古王是在世界上几乎销声匿迹了半个人类文明般漫长岁月的存在,有关它们的能够利用的力量烙印又怎么会是能轻易得到的东西?

总部的无数封印实验品尚且只成功了他一个,而如果雨曦并非是按照高层的意思行动,也仍旧能够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记,那么就意味着雨曦的背后确实还有另一个位格恐怖的存在,它很可能便是某一个早已苏醒,但是却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被总部锁定觉察的另一个古王。

而且雨曦能够借用它的力量给他留下印记,就意味着她和对方也达成了某种交易,又或者自己也是对方某些目标计划里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雨曦的背后确实还有着他完全没想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