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间四月天里的“女儿”

那是那一年,人间的四月天里

她是我,人间四月天里的女儿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林徽因《人间的四月天》

那一年,还是那一年,那也是一个四月天,人间的四月天,亦如同林徽因笔下的人间四月天,四月里的天,风不疯狂,雨不悲伤,不是那么的凄凄冷冷,又不是那样的闷热难耐,春之末夏之初之交至,最好华年里的最好的季节,犹如清水而托出的芙蓉,出淤泥而不染尘世的一点尘,清新而脱俗。

那一年的人间四月天里,或许在别人的眼里,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与曾过去的和过不去的没什么不同,但在我与我族人眼里却显得与众不同。既显得过分燥热,亦充满着过分的躁动,那是一种流淌着荷尔蒙和热血的躁动,一种激昂澎湃、热泪盈眶的骚动。至今我与我的族人,都认为我们的那一次行为会是自己生命中的最辉煌的一次壮举,也只是一辈子可能会只有一次的壮举。或许当我们牙齿掉光,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很老很老时候,也会认为那曾是一份弥足珍贵的可以铭记一生一世的记忆。亦或者成为年老的时候坐在摇椅里给子子孙孙诉说的一个青春不老的故事。成都起点,LS终点,四月天里,我们终于踏上了梦寐以求的川藏318国道。

那是第一天,试探性地走了十几公里,接着我们又连徒步在搭车,翻过了尘埃漫天的飞仙镇,穿越了雅安被地震毁坏的一排排房屋,那是中国除唐山大地震,青海玉树大地震的第三大地震,她叫做四川雅安大地震。泥泞不堪的路,显得更加的蜿蜒曲折了,被雨洗礼后的颓败感,亦油然而生。傍晚,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做天全的小县城内。那一晚,我们开始报数,结果发现那一天我们弄丢了阿猛和书生,却捡到了一个小罗,可还是一个赔本的买卖,终归还是赔了一个。

剩下的几个人办理陆续办手续,住了下来。我,狼崽子,过客,挤在一个屋子,那是两张拼接的三人床;老大、小楠一屋,冰哥、和小罗一屋。

她,是我在雅安客栈里遇到的一个小女孩,一个四五岁地地道道地小川妹子,一口流利的川普:“干啥子嘛,干啥子嘛”在回答着旅店美女老板老妈的召唤,可爱的要命,萌的要命。好像菩萨左右的童女。我似乎还记得,这个小家伙儿抓着我的手含情脉脉看着我的小眼神,是那么的纯洁,犹如一片雪山上飘落的雪花,晶莹剔透,由不得半点沙子……

那一年的路上,真的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盛开的季节里,会有一种缘份,叫做桃花缘,这种缘分,又叫做女人缘。那个四川小姑娘是我川藏路上认识的第二个女生,第一个是偏执姑娘,也就是巨能歹那个女汉子。

记得那天吃完晚饭,我便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吧台旁边,蹭着wifi,我整个人埋着头传着这一路上的照片,突然一个小精灵般的女娃娃,闯入了我的视野,带着一脸稚气未脱的微笑,来到我的身边,竟开始牢牢地抱住了我的大腿。瞬间,我被惊到了。心想:“现在的女娃娃难道都这么生猛吗?都这么直接吗?连话都不说,直接就开始抱大腿了。抱大腿是个铿锵有力的词,很容易想起后来,LS大街上朝拜抱大腿的藏族小孩子。只要抱上大腿,跑都跑不掉。我猜抱大腿,或许也是一种心灵上的依靠吧。我淡淡地用一口浓厚犹如德芙巧克力般丝丝顺滑的东北大碴子味儿的口音对她说道:“老妹,喃想干啥?”她不搭理我,我想是她应该听不懂我的口音,紧接着试着用一口充满大碴子味儿丝丝顺滑的川普说道:“幺妹儿,干啥子嘛?”这女娃娃,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我,把我看的心里直发毛,后背直发凉。我试探性地把手伸向她身边,伸完我后悔了。她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不怕生不见外,抓住我的手,然后就不放了。我于是开始像唐唐,唐僧唐老师那样碎碎念,对着她叨逼道、叨逼道地说:“老妹儿,你耍无赖是不,这可有监控,叔叔可是正人君子,叔叔可没有对你做什么啊?你再不放手,俺可要喊非礼了啊”。她却静如处子,无动于衷。我猜,她可能是对任何陌生的事物充满好奇,那陌生的事物也包括我在内。她则又开始用充满崇拜和倾慕的眼神看着我,一边看一边还淌哈喇子。我心想:“我擦,莫不是,身边这女娃把我看成好吃的东西了吧,看就看呗,怎么还流起哈喇子了”。我便像一位慈父善意地拿纸巾试着帮她擦拭时,又有登记的客人来到客栈,有个几个女背包客笑着对我说道:“老板,您女儿真可爱,您真是个好父亲”。我一脸蒙逼的,愣了几分钟。然后刚想对那几个女背包客说:“哎,哎,哎,什么跟什么,什么老板、什么女儿,父亲的”。只听到那几个女背包客踢嗒踢嗒地已经上了楼,上楼还不忘夸我:“您是个好父亲,好好照顾女儿吧”。只听吧台服务员走到我身边笑着说:“您的确是个好父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顿时,我感觉两眼打转,头上全是璀璨的而明亮的小星星,似乎可以听到:“有个小女孩子,在我耳边唱“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接着耳边的小女孩又问道:““粑粑”,你会唱小星星吗?”这时头脑发蒙。突然两只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仿佛给我了一个大嘴巴,一下把我从幻觉中抽回了现实,这我方才缓过劲儿来。仔细一看竟还是那个痴情的四川女娃娃,她一直不离不弃。莫不是真的把我当她“粑粑”了吧。夜已经深了,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了,由于考虑,第二天的路程,我便想回到二楼睡觉。我刚想起身离去,这女娃仍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放。我双目注视着她,并一本正经严肃地对她说:“老妹儿,夜深了,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该睡觉了。”我说完,又要抬手离开,她仍是表现出一副高冷楚楚可怜又无辜无赖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有点不耐烦地吼道:“老妹儿,你到底想咋地”。面对这样一个充满毅力的女流氓,我完败,我竟也奈她不何。最后,我朝着大厅大喊道:“这是谁家的女娃,这女娃是谁家的呀,还要不要了,不要,我扔了啊”。这招还是奏效的。最后,美女老板从楼上走下来了,走到我身边,看都不看我,双手操起女娃娃,就抱上了楼,女娃娃却一直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我。我瞬间条件发射般地做出了举起双手的姿势,刚想说:“我可没对女娃做什么”。美女老板和女娃娃早已消失在了漆黑的走廊里。只能听到高跟鞋的余音回旋在寂静的旅店。寂静的旅店,静的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声,打呼噜的声音仿佛像一场午夜的交响乐表演。旅店就剩我一个夜猫子了,我于是伴着鼾乐也灰溜溜地溜回了房间。后来,我不禁感慨地对我的族人说道:“四川的女孩子原来那么痴情啊。四川的女娃娃也是如此的痴情啊。四川的女孩子不但只有胡椒辣椒味儿,骨子里似乎也还有股痴情的劲儿。

第二天,起的很晚,我没见到那女娃娃,我猜她可能还没起床,或许是已经上学了,再或者又跑到哪个犄角旮旯看到和我一样的陌生人,又在含情脉脉地调戏着人家,握着人家的手撒手不放?我不知道,我猜或许吧。

那一年那时的路上,我就这么在记忆的硬盘里有了这么一个四川盆地里的女儿。

“鸟悄地,俺走了,正如俺鸟悄地来,俺挥了挥大胳膊肘子,不带走一片大云菜……”

后来,回到内地,一次和朋友一起喝酒,古人说酒是狂药,酒喝多了,也就会发狂,我发着酒疯大笑着说道:“记得那年的人间四月天里,我曾有了一个四川盆地的女儿,现在也真的很怀念她”。一顿狂吐,酩酊大醉,然后静静地倒在酒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