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窗外出现半张女子的脸,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胆寒的事。可是唐晔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女子实在是太美了。临安作为大宋名义上的行在所,实际上的都城,绝对是红粉云集之处,唐晔在此生活了二十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虽只是露出半面,也足以令人倾心。
女子见唐晔望向自己,抬手指着唐晔手中的簪子,笑道:“喂,那簪子是我的。”声音甜美轻柔,闻之令人骨酥。
簪子是她的?一时间唐晔心中涌起众多疑团:“她真的是失主吗?她如何知道簪子是被我拾去的?又如何来到我家?”刚要开口问话,只听那女子又说道:“外面寒风刺骨,你要我隔着窗子和你说话吗?”言下之意是要进屋。
唐晔自然懂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让女子进来。女子进门后,唐晔得见女子全貌,不由得一阵失神。女子不施脂粉,月貌天然,着一身黄衣,亭亭玉立。如果说窗外半面,是如见星辰的话,那此刻便是银河漫天。在女子容光映照之下,唐晔的陋室都显得熠熠生辉。
女子见唐晔呆愣不语,掩嘴一笑,道:“我的簪子呢?”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
唐晔闻听女子问话,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姑娘是如何得知我捡了一根簪子?”
女子道:“你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小,像做贼似的。”
唐晔向隔壁指了指,依旧小声道:“家母已经熟睡,不敢惊扰。”
女子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道:“我今晚来临安赏灯,回家路上才发现簪子丢了,于是又回来找。在御街上遇到几个扫街的,他们说是你捡去了,还告诉我你住在这儿,我就找来了。”
唐晔见女子说的有些道理,又问道:“既然如此,请问姑娘的簪子是什么样式的?”这也算是扫街的习惯,遇见来认领失物的,总要先问一问。他还觉得自己行事缜密,却不知忽略了一点,他回家后明明插好院门,这女子是如何进院的?
那女子见唐晔发问,不假思索答道:“是金包白玉簪。”
唐晔又问道:“可有花纹?”
女子道:“有啊,包金上是鱼鳞纹,白玉上的是云纹。”
如果女子只答出鱼鳞纹,唐晔还会有所怀疑,毕竟他曾经向一同扫街的众人展示过簪子的包金。可是女子直接说出白玉上的纹饰,这倒令他有些意外。除了他自己之外,他并未让别人看过簪头白玉,看来这女子真是失主无疑。
虽然心中不舍,唐晔还是将簪子交还给女子。
那女子拿过簪子簪在头上,更增添了几分雅致。
女子虽是取回了簪子,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此时莫名的有些害羞,低下头不说话。
唐晔见女子不言不语也不离开,也不知如何是好,尴尬了好一会,才说道:“姑娘,我已经把簪子还给你了,你早些回去吧。”
女子道:“我……我怕。方才丢了簪子心中着急,这才一路找来。我家住在城外,此时你要让我回去,你看看外面,花灯都熄了,我一个女子哪里敢回去。”说道此处,女子顿了一顿,轻咬下唇道:“你能不能让我留宿一晚?”
唐晔虽然刻苦攻读,却也不是书呆子,此时已听出女子弦外有音,不由得心旌摇曳。又怕自己误会,一时不敢答话。
女子抬头望了唐晔一眼,又低下头去幽幽道:“你不肯吗?”
唐晔连忙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对姑娘你……”
女子道:“实话对你讲吧,适才在窗外我见你样貌俊逸,已然有了几分倾心。进屋来你又以礼相待,并且将簪子归还于我,可见你心地正直,并非贪财之辈。我心中更是喜欢。”说着,女子走到唐晔床边坐下,背对唐晔道:“若是蒙你不弃,我愿与君共赴巫山。”说到最后,声音已细若蚊蝇。
女子已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唐晔又怎能再装糊涂,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如此天仙般的女子,真的会看上他这个穷小子?唐晔伸手拍了自己脸颊一下,“啪”的一声,还真疼。
女子背对着唐晔,听见身后声响,回过头见唐晔手捂脸颊,问道:“你做什么?”
唐晔道:“我以为是在做梦。”
女子嫣然一笑,道:“你就当是梦也好。”
这回眸一笑,风情万种。唐晔难以自持,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坐在女子背后。抬起手臂想要揽女子入怀,一时间又有些犹豫,双手悬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女子却已轻轻后仰,靠在他的怀里。唐晔只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不知不觉已然意乱情迷。
两人郎情妾意,自是巫云楚雨。
一阵缠绵之后,唐晔揽着女子,道:“我真是荒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子依偎着唐晔,双颊上的红晕还未淡去,柔声道:“我叫黄锦儿。”说罢披衣坐起,敛容道:“今日承蒙厚爱,锦儿也应以诚待君。”说到此处,又犹豫了一下,才低头道:“我并非是人,乃是黄毛锦貂修成的妖仙。”
此话一出,唐晔心中一惊,又随即释然。心想:“锦儿虽然是妖,必无害我之心。她若想害我,也就不会自报家门了。”
黄锦儿继续说道:“我的确是为了寻找簪子而来。见你品貌出众,一时动了凡心,这才自荐枕席。我也知人妖有别,如果你心存芥蒂,我便即刻离开,从此不再相扰。如果你不嫌我出身异类,有意怜爱,我愿与你永结同心,从此侍奉左右。”
方才一番温存,唐晔早已对黄锦儿心生爱恋。听黄锦儿如此一说,暗忖道:“锦儿虽然是妖,可是看上去却与凡人一般无二。这天地间即便是人与人结为夫妻,又有几对能够成为鸾凤谐鸣的眷侣?锦儿貌美天下少有,性情又是如此温婉可人,若得此佳人为偶,此生还有何憾?”
想到此处,唐晔挽住黄锦儿的手,说道:“唐晔自幼寒苦,身无长物。今日得遇锦儿,已是三生有幸。承蒙不弃,委身下顾,若锦儿并非有意相戏,我愿意与你结为夫妇,余生常伴。天塌地陷,此心不移。”
黄锦儿喜道:“我自然是真心的。”说罢,又一头扎入唐晔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