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冥冥,四野无声。
一道一僧不紧不慢的走在官道之上,向西而行。
西面,北高峰方向,半空之中悬停两盏红灯。仿佛在漆黑的夜幕上引燃了两点火星,显得极为醒目。
那两盏灯相距甚近,不时晃动着,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好似连在一起,形影不离。
灵阳说那多半是妖。
“有妖气?”白山好奇道。
灵阳笑道:“离那么远,我要是能看出妖气,岂不真成神仙了。”
“那又如何得知它是妖呢?”白山追问道。
“我猜的。”
白山毫不客气的给了一个白眼。通过这几次祛邪捉妖,灵阳在白山心中逐渐积攒起来的高人形象,瞬间崩塌。猜的?妖邪之事也能如此儿戏吗?
灵阳解释道:“凡事反常必为妖。那两盏灯如果是天灯,必要升空,此时不升不降,只是在山头半空摇晃,这就是反常。”
白山心系民众安危,提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如果是妖,也好为民除害。”
灵阳道:“不必,是妖未必为害。如作孽再除之。”
“等它作孽,那岂不是又要有人受害?”
灵阳故作为难道:“那就不好办了。如果在街上看到一个人,长相特别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杀人犯。你说要不要先把他抓起来?甚至于,为了防止他杀人,要不要提前杀了他?”
“这……”白山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来。
“和尚,你懂了。回山吧。”
一僧一道,乘夜色,入山中。
十余日后,已是腊月。
这一日晚间,北高峰北侧分金岭下的一条小路上走来两个人。两人各骑一头毛驴,自西向东而行。
这两人本是临安人氏,年长一点的名叫童大,另一个名叫陆吉,皆是商人。听说盱眙生意好做,便各自筹了些钱,结伴去盱眙经商。如今到了年底,一同返乡过年。
临近临安府时,两人归家心切,选了一条偏僻小路,想着这条路近,当晚便可到家。哪料行至途中陆吉闹起腹泻,耽误了行程。走走停停,天黑时才走到分金岭。两人走的小路沿途并无客店,只好连夜赶路。好在临安城已在眼前,估计明日一早就能回到家中。
谁知天意弄人,正走着,又下起了小雪。山中的风,本就凛冽,童大与陆吉已是勉强支撑。此刻风雪交加,顿时人疲驴乏。但是除了赶路,又没其他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艰难行进。
拐过一个山坳,不远处突然现出两盏红灯。
童大揉了揉眼,道:“陆吉,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家客店?”
陆吉仔细望去,黑夜之中,又飘着雪,除了两盏红灯外,实在看不清其他事物。心想,只要有灯就有人,有人还怕没地方歇脚吗?于是开口说道:“管他是不是客店。要是客店最好。我们兄弟好好住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这种山间野店也花不了几个钱。要是民家,砸也把门砸开,好歹求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忍上一晚,也比现在这样强上百倍。”
童大点头道:“兄弟言之有理,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打定主意,催赶毛驴,向着灯光而去。
大约离红灯所在之处还有不到百步远的时候,红灯周围的景象,借着灯光已能看出大概轮廓。那里确实是一座大屋,房顶隆起,飞檐高挑。看样式,还不是普通的房子。房前支出一面招子,看不清写的什么,但由此可见,此处绝非民宅。
再细看那一对灯,童大与陆吉不由得相视一笑。他们两个在外经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能挂出一对如此精美的鸳鸯花灯,此处多半是烟花之地。
一想到不仅可以好好休息,极有可能还有软香温存,两人便马上来了精神。没有什么寒冷与疲倦是温柔乡不能消除的。
又向前走了一段,童大突然勒住驴,疑惑道:“这条路你我也走过几次,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客店啊。”
陆吉道:“童大哥,你太多心了。我要是没记错,上次从这条路走,还是一年前呐。以前没有,现在也不能有?人家就不能建一处?临安城也不是自打开天辟地就有啊。”
童大觉得陆吉说的也有道理,连声道:“对、对、对。你看我,出门在外小心惯了,这都快到皇城脚下了,还能出什么事?”说着,继续催驴向前。
这时陆吉“哎呦”一声,道:“我这肚子,又不行了。童大哥你先去,我得先方便方便。”
如此情形,一路上,童大已经见过不下十几次。知道陆吉又犯了腹泻,劝道:“前面就是客店了,你去店里多好,好歹能遮风挡雪。”
“不行,忍不住了!”陆吉说着,已从驴上下来,拉着驴绕到一块大石之后,一边解衣带,一边喊道:“你先去,要是有女娘,记得要两间房。要是没有,我们住一间就好了。”
陆吉话音未落,从大石之后又传来洪泄千里之声。这种有味道的声音,童大可不想继续听下去,赶着驴直奔客店。
来至店门前,仔细打量,此处确实是间客店。店门关着,一线暖光由门缝中透出,料想店家还没休息。童大下了驴,正想拍门,门却自己开了。门内走出一名年轻女子,对童大盈盈施了一礼。
待女子起身抬头,童大不由得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体态婀娜,面似桃花。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秋水,望之生情。唇角有意无意的翘起,好似一弯玲珑的钓钩,钓得人心旌摇荡。
女子衣着单薄,外面只罩了一件褙子,衣襟敞开,露出粉红色的抹胸。抹胸绷得紧紧的,好像生怕那一对琼玉会一时忍耐不住破门而出似的。
看到如此景象,立在风雪中的童大,突然觉得血脉偾张,疲倦寒冷之感顿时一扫而空。一双眼睛盯着女子,时而上看,时而下视。
女子似乎是见惯了童大这样的客人,媚笑道:“客官,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