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与老四的约定,这天的中午,李祥君到了政平。早晨下了一场清雪,现在停了,阳光从微云的缝隙间透出来,西北风不算很紧。
老四叫上了杨大勺子,他们一同来到了一家饭店。饭店的名字很怪的:耳东酒家。老四和李祥君、杨大勺子坐定之后,服务员递上菜谱。老四食指叩击着桌面,端详了一会儿说:
“哎两位兄弟,我先把话说到头里,今天这饭呢是我请。咋说呢?勺子你是熟人,啊祥君也是熟人。我的意思是呢,我怎么说不清呢?”
杨大勺子呵呵笑了起来。老四放下菜单拍拍脑门,又道:“这么说吧,勺子咱俩没少喝酒,是吧?祥君呢,咱们在一块的时间就少了。后个你就出发了,那今儿我就给你饯行,为你饯行的钱就是我花了,对吧?”
杨大勺子是个中等个子胖乎乎的年轻人,二十八九岁。他一脸笑意,对老四说:“四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四粗嘎地笑道:“你明白个屁呀!我告诉你,勺子,从后个起,祥君就由你带着,整出点毛病来我扇你。勺子,祥君打今天起就是你大哥,快叫大哥!”
杨大勺子连忙躬身点头站起道:“大哥!”
李祥君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老四和杨大勺子的一番话弄得他面红耳赤。
“永利,四哥,今天我们哥仨聚在一起是缘份。以后求永利帮忙的事还多呢,我先谢过兄弟。”
李祥君尽量等着老四和杨大勺子搭腔说话,面色谦和沉静。
杨大勺子陪笑道:“大哥,说哪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哥俩谁跟谁呀!你是四哥的兄弟,我也是四哥的兄弟,帮你是应该的,再说我也指望大哥日后帮我呢。大哥你人聪明,有悟性,肯定比我强。”
老四听得心花怒放,拍手道:“就是啦,勺子,你和祥君都是我们酒厂的工人……不,不对,是什么工?什么工来着?噢,对,是员工。在外面,你们是业务代表,那和一般人可不是一样的,是吧?”
这三个称兄道弟,菜还没有点呢。服务员提醒他们点菜时,老四才指着菜谱说:“扒肘子。”
他把菜谱递给李祥君,李祥君接过说:“我随便,永利,你点吧。”
杨大勺子点了一个爆炒鸡胗,老四又要了一个肚丝。三个菜不成双,老四非要李祥君点一个不可,李祥君没有办法,胡乱地指着菜谱说:
“这个吧,炝土豆丝。”
老四哈哈大笑道:“兄弟耶,你玩笑开大了。咱们家土豆子有都是,吃的哪门子土豆丝呀!”
酒菜已布上,老四拿起酒瓶对李祥君和杨大勺子说:“我先给两位兄弟倒酒,一是呢,勺子在外面跑跑颠颠地干事,不容易;二是呢祥君打今个起也是咱们一伙的了。我敬二位兄弟!”
杨大勺子连忙按过道:“四哥,说远了,言重了。我在外面做事一是为酒厂,二是为自己。四哥待我不薄,信任我,多少人想干还干不上呢!应该先敬四哥才是。”
李祥君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看老四又看看老明子,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老四把酒杯摆在一起,刚被拿在手里的酒瓶又让他放下了。他对李祥君和杨大勺子子说:
“勺子,我有个建议,祥君是个实在人,不大喝酒,等会倒酒时别太满。你可别挑四哥的理,别再说那啥四哥你不给祥君满上咋给我满上了,那可没意思!”
杨大勺子说:“四哥,大哥,咱们哥仨就为的是一个情份,喝好不喝倒,没说的!”
老四咧开嘴笑道:“好,倒!”
在融洽的气氛中,李祥君为杨大勺子子和老四斟酒,杨大勺子也不落礼节,为李祥君和老四斟酒。对于老四和杨大勺子谈论河北的话题以及业务上的事,李祥君茫然无所知。但杨大勺子不时顾及到他,显出他的礼貌和周到。
老四没有忘记他曾经说过的话,拿出一部手机来交到李祥君的手上,他说这是他用过的,不过还八成新,卡是新买的,等到河北时好往家里打电话。
酒足饭饱从饭店出来,老四和杨大勺子身子有些摇晃了,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杨大勺子摆摆手说:
“四哥,你厂子里事多,我先回去了,回去躺一会儿。今天喝高了……”
老四望着杨大勺子的背影傻笑道:“真是,这点酒就整成这熊色!”
李祥君也同他告辞,说自己也要回去了。老四迷糊着双眼挥手道:“回吧,小心车!”
还未等李祥君还没走几步,他又叫住了李祥君,趴在他的耳边说:“兄弟,后个儿就走了,这两宿好好过。”
李祥君拍拍他的肩膀道:“扯哪去了!”
老四捂着嘴偷笑,然后一挥手,真的回去了。
李祥君还清醒,但脚下是软绵绵的。他截了一辆微型车到家时,正是是下午的二点多。
虽然李祥君晕晕的,但还是强力支撑着想把炉火升起。他抓了一把碎柴塞进炉灶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柴了。李祥君到底是喝多了酒,其实火柴就放在燃气灶上,他竟没有看见。李祥君打了几个喷嚏,自己对自己说:
“喝多了,喝多了!”
他晃到了屋里,躺倒在炕上,看着模糊的的棚顶上泛着暗白色的灯管。他本想稍作一下休息,可眼睛却不知不觉合上了,意识渐渐地朦胧不清,最后发出轻微的鼻息声。他睡着了。
炕上还有余温,斜阳映着东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