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明天去城里

中午杨玉宾和刘玉民一同去喝喜酒时,说说笑笑并肩而行,似乎在他们之间已没有了芥蒂,少了隔阂。下午第一节课刚上时,杨玉宾赶回来了,刘玉民连影子也没见。虽然从杨玉宾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但他的举止呆板,内心里好像有不满的情绪要发泄。过了好一会,他才表现出一副心闲气定的样子,又既“幽”且“默”了。

“活该!”

陈思静心里暗暗叫好。她从来都认为杨玉宾过于圆滑,对于刘玉民种种不端的行为听之任之,不作正面的批评,甚至反过来向他检讨自己的过失汇报自己的工作。这样已经不是圆滑,是十分软弱且有媚骨。

课间时,赵梅婷激动地说起她的婆婆胡淑珍,说起潘老安,所言都是他们的缺点:胡淑珍木讷迟钝,潘老安直率天真得像个小孩。对于这些,李祥君还是第一次听到过,也许她说得对,情形原本就是那样。但李祥君却有另外一种想法,不管赵梅婷说的是否属实,在人前说这些事情总有些不妥。想法归想法,他不能去纠正她,阻止她。

刘玉民在第五节课未下来时回来了,满嘴的酒气,满口的酒话。他详尽地叙说杨玉宾走后他又如何和另外几个人开了一杯,和林占河险些吵了起来。他直着舌头,贬低着林占河的为人,满脸的不屑与鄙视。

“算个啥呀!我没拿他当个棍儿!”他重复着酒话,不管自己的话该说不该说,“校长,杨校长,你不对。”

杨玉宾不耐烦地看着他,爱待理不理地问:“哪,哪不对?”

刘玉民一甩胳膊:“不陪我,把我撂在那啦,我官小?我不是村长书记,你不给面子!”

杨玉宾没有和他争辨下去,坐到他自己的座位上专心地摆弄钢笔,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刘玉民好像没有理会他的情状,继续说着,不管有没有人听。

学生放学后,全体老师都在座,刘玉民的精神气更足了,他指着操场说:

“明天,叫学生带扫除工具,要搞卫生。瞅瞅,瞅瞅,纸片子,柴草棍儿……都扫,都扫。”

刘玉民的这种颐指气使的行为人们已看惯了,都见怪不怪。陈思静的轻蔑已溢于言表,她斜视着刘玉民,夹了夹眼睛,撇了撇嘴。

座钟已指向三点时,杨玉宾挥挥手,意思是下班了。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虽然还没有到天最短的时候,但此时的太阳离地面只有几丈高,昏黄的光无力地照下来,没有一点生气。

每年的冬天都是最难熬的时候,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炉子,然后烧炕。空了一天的屋子冷嗖嗖地,要烧好半天才能热乎起来。

李祥君升好了炉子。从炉盖的缝隙里看见火苗呜呜地叫着窜向烟道,李祥君不禁兴奋起来,猫下腰有滋有味地欣赏。陈思静拍了他一下肩膀,道:

“哎,烧炕去。别像个小孩子似的,瞅啥啥稀奇。”

李祥君打了个立正道:“是!”

烧炕时,炉筒子戗出丝丝缕缕的黑烟,陈思静便问:“是不是炉筒子堵了?咋冒烟呢?”

李祥君回答道:“没有吧,才通完十多天。是这么回事,炉子烧着,门灶也烧着,烟都从一个烟囱出去,两口争一口,能不冒点烟吗?就像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不打仗才怪呢。”

陈思静被李祥君这个比方说乐了,她觉得这个比喻挺有趣的。她拿过一棵白菜边切边说:

“祥君,你说刘玉民这么干有啥好处?一喝酒就啥时候回来,回来了吹五作六的,动不动就瞎指挥,就好像他是校长似的。”

李祥君回答道:“就那个德性了,自己怎么做都可以,别人都得象个顺民似的。也是,杨玉宾还真得有这么个人伺候着,要不的,那小膀就扎煞了。”

陈思静和李祥君说了一会刘玉民,话又转到赵梅婷的身上。陈思静说赵梅婷昨晚和潘传东打仗了,早晨来时眼泪巴唧的。李祥君故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跟你说了?”

“没有,我看出来的。”陈思静一边掰着白菜帮一边说。停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梅婷也真是,相中谁不好,怎么就相中那人家了?潘传东我不了解,就那潘老安……哧,啥话也藏不住,心里想啥嘴里说啥,他们老潘家从根到梢没有一个‘尖’的。”

李祥君忽然插嘴道:“那你、咋不事先跟赵梅婷提这个醒呢?”

陈思静诧异地盯着李祥君看了一会儿,直看得李祥君心里发毛。陈思静把掰掉的白菜放到盆里道:

“你有病啊?潘老安我了解,潘传东我可是不熟悉,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跟他爹一样?再说了,就算他比爹强不到哪去,我也不能说什么呀!又不是亲姐热妹亲兄爱弟的,因为一句话他们黄了,我犯得着吗?!”

李祥君被陈思静一阵呛白,不再言语,他知道陈思静没有错,没有理由去责怪她,谁也不能要求她去承担她不该承担的责任。陈思静没有看透李祥君的心思,笑脸问李祥君:

“明天咱俩上城里啊?”

李祥君端详着陈思静,不解地问:“去城里?干啥?”

陈思静“抹搭”他一眼,说:“不干啥就不行去呀?”

李祥君忙点头道:“行行行,可以。”

去城里陈思源那里令陈思静很高兴,她已感受到哥哥和嫂子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斤斤计较,他不再抱怨父亲,从言谈中也看出他们相处得还不错。李祥君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对于他们兄弟姐妹间的纠扯不作任何评论。是是非非于他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区分的事,妄加评议只会招人反感,他要学“乖”一些。

城里这一行有很大的收获,嫂子硬上塞给陈思静大约十多斤的肉,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嫂子说这些东西吃也吃不了还占地方,拿去吧,就算是帮个忙。嫂子的热情让陈思静感动,她也知道嫂子说的是玩笑话,不收便是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