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上海塔琐谈

宝塔是我国的佛教建筑，千余年来，在广大辽阔的国土上，耸立着古代劳动人民各个时期精心制造的作品。这些建筑，在悠久的岁月里，点缀在城市、山林、原野、水乡中，与广大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上海有11座古塔，分布在市区及附近各县。它们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中，构成了各县风光的画面，勾勒了城镇乡村的面貌，吸引了无数的游客，丰富了诗人和画家的题材，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到处是新的建筑，这11座古塔，未尝不是旧城新貌的最好标志。

上海现存的塔，基本都是楼阁式的木檐砖塔，以时间而论，最古老的当推龙华塔，建于公元977年，宋太平兴国二年；最年轻的是青浦的万寿塔，建于1743年，清乾隆八年。龙华是风景区，每当桃花盛开，庙会举行的时候，人人都想一登此塔为快。它耸立在黄浦江边，龙华镇旁。人们如果有机会登临的话，那么澄江如练，古刹（龙华）俨然，稍远的龙华公园，又是绚烂若锦，再远眺崇楼广宇，平畴千里，江山如画。

江南楼阁式的木檐砖塔，充满着“建筑美”。久居江南的人看来固然依依可爱，初到江南的人看来，更感到清新玲珑，柔和宜人。它点出了明洁秀阔的江南景色，龙华塔便是最好的一例。1954年，龙华塔经过彻底的复原修理，我参与了其事。那匀整的轮廓线，挺秀的曲折阑干，七层“如翚斯飞”的翼角，衬托了橙黄的塔身，使人感到气象万千。

松江有两座塔，一座是建于北宋熙宁（1068~1093）前后的兴圣教寺塔，俗称方塔（1974年重修，我亦参与其事），矗立在城中。其旁有明洪武二年（1369）的大砖刻，是一件国内不可多得的最大的砖刻艺术。城外的西林塔，八角七层，紧邻市河，塔下有塔射园，便是“借景”该塔的。人们缓缓地走过横跨的市桥，悠悠望见人家临水，背负古塔，而尖拱的秀野桥，静卧波上，真是一幅水乡妙境。

松江附近还可望见两塔，其一是远处天马山的护珠塔（建于1079年，宋元丰二年），它的木檐虽已不存，但砖身屹立，宛如老衲，不禁令人回忆起当年西湖南屏山的雷峰塔来。另一是较近黄浦江上游，李塔汇镇的李塔，七层方形，建造时间亦属宋代。这二塔，一在山上，一在水际，与兴圣教寺塔、西林塔遥相呼应。

佘山是上海的风景，近百年来因为建造天主教堂，将林木蔚然、古刹名园俱全的佘山弄得面目全非。这样美丽的地方，我们祖先的遗物，仅剩下一座在半山的秀道者塔了。此塔为北宋初一个明教聪道人所建造。八棱七层，并不高大，却当得起一个“秀”字。它的修长的砖身，说得具体一点话，有如当年西湖保俶塔一样的风姿。《松江府志》：“普照寺本佘山东庵，太平兴国三年（978）聪道人开山，治平二年（1065）赐额，有道人塔，有月轩，旁有虎树亭，道人在山时，有二虎随侍，道人死，虎亦死，瘞塔旁。”此塔因此又名虎塔。余曾于塔基下捡得宋“重唇滴水”，图案甚美。

青浦的青龙镇，是唐宋间对海外贸易的港口，素有“三亭七塔十三寺”之称，如今保存了宋庆历年间（1041~1048）重建的古云禅寺塔，又称青龙塔。它八角七层，形制古朴，保留着宋塔形式。青浦城南的万寿塔，高七层，建于清代。它的位置三面环水，是入城时水陆交通必经之处，不知已迎送了多少行人。

嘉定的法华塔，建于南宋开禧年间（1205~1207），比嘉定设县还要早十年，它四角七层，屹立城中，可说是嘉定最老的纪念物。

南翔镇云翔寺前双塔，七层四方形，殊低小，传为五代时物。松隐元塔，四角七层。以上诸塔，今尚屹立，虽历经数百年乃至千年，足证古代砖结构之坚固持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