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希望之光

暑假即将结束,就在赵勤要离开的前两天,他风风火火地挥舞着一叠报纸,朝着鱼头火锅门前的墨文生大吼大叫。

墨文生提着一大堆刚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蔬菜正要进店,闻声转过头来喊到“什么事?”

“上报了,我们,”赵勤喊着跑进了店“墨文生进来,大伙来看,我们上报啦!”

正在楼上托腮思忖的老板闻声赶紧飞奔下来,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应该上报了,对他而言,那可是千古奇闻呐!

赵勤给每人发了份报纸,然后站上板凳兴奋地高声念到“鱼头火锅记之募捐风云…看到没,还刊登了我们的合影!”

赵勤读完首先获得了女士们的一阵尖叫和欢呼。朱老板则在一旁老泪纵横,他抹了抹眼泪激动地说“活了大半辈子,也混出了个名来。”

王哥更是难以置信,没想到他的人生也有开挂的一天“那报纸上的人确实是我吗?”

受到更大震撼的莫过于小赵,整个人已经处在了蒙圈的状态,在他的认知里,那些从来都是别人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可偏偏事情就突如其来地发生了,这是为什么呢?他陷入了苦闷,陷入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痛苦之中。他默默回到厨房,回望他将用一辈子来演义的天地,他已经很心安理得,很满足了。可为什么总有些东西会突然找上门来猛然揪住他的心呢?

黑白色的合影,每张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笑容,而神情却不尽相同,有的困顿,有的知足,有的欣慰,有的激动,唯独墨文生的闪着光,在底片上曝光成了一团灰白。

墨文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依旧充满激情和活力的自己,虽然被印刷在一张报纸上,可也比那行将就木的心好得太多。这是身体对内心最后一次反抗的余光。是的,他的身体还留着儿时的记忆,闪闪发光,而他的心却慢慢枯萎,忘记了来时的誓言。

墨文生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梦,那是身体在呼唤,呼唤这颗渐渐归宿于平凡的心。

“不行,我可以伟大而平淡,但绝不可以渺小而平凡。”墨文生猛然抬头,此时的他又变回了那个走出鱼塘坡的小子。

“赵勤,这片文章是你写的?”墨文生看着作者名惊愕着问。

“是的,是你们给我了关怀,给了我希望,我无以为报,只能将心里的感激、感动转换成文字,我把文章带去了报社,想试试能否借此使这份恩情长存,没想到报社编辑一看就立马录用了,还要我提供咱们的合影。”

“好小子,原来你一直瞒着我们呐!”王哥乐呵道。

“是的,想给你们个惊喜!”

“好,很好,”朱老板抹去眼角的余泪兴奋地说“是个大惊喜,我要马上拿一份回家,给老婆孩子看看。”

随后,报纸被贴在了店里最显眼的位置,不久鱼头火锅就红极一时,当然只局限于那一条美食街,不过朱老板的笑容久久不能停息,竟抚平了不少岁月刻画在他脸上的痕迹。

火锅店内自此更是一片祥和,如今的墨文生在厨房游刃有余,同同事们相处得格外融洽,形同家人。身在异地他乡,能走到这个地步他已深感安慰,然而他并不止步于此,半个月后他学会了串珠,灵活的五指将一颗颗珠子串联,再折叠相交,编织成各色小玩意儿!还利用空余时间摆起了地摊。

无论下班多晚,天气有多么阴冷,他都会独自徘徊在夜市中,默默兜售自己的手工艺品。这一坚持就整整半年,半年里秋琪总会在大多数的夜晚出现在这条街上,眼里含着希望和期待,远远地欣赏着那个执着的身影。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墨文生在夜市待了整整一夜,守候着孤零零冷清清的街道。次日一早他抱着一箱子手工成品,大踏步回到宿舍。将箱子里的串珠一一分给宿舍的每一位同事。

拿着光溜溜的珠子编成的小篮筐,小赵一脸惊奇“发生什么事了?你送我们这个干嘛?”

“咳咳,免费赠送,就当留个纪念!”墨文生脸部绯红。

“纪念?你要去哪?”小赵只觉不可思议。

“纪念我的串珠生涯。”

“哈哈!”小赵大笑“怎么?你不折腾了?”

“错,我要换条路子。”

“这么说这次亏了?亏了多少?”

“管他呢,反正我还吃得起饭就是。”墨文生闷头坐上床,脑袋瓜火烧碳烤的,可他并不服输,虽然暂时失败了。

“兄弟,不是我打击你,理想是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

“那就什么都不做吗?”墨文生突然腾起身大吼一声,吓得小赵手中的烟抖落在了被子上,他赶紧拍了拍,拿起烧了个洞的被子啧啧出声。“你吼什么呀?”

墨文生回身坐下,又腾起,拿起赵勤当初留给他的那本“别说不可能”细细读来。

小赵一旁默默地瞧着墨文生,那个一再折腾的犟小子,将烟掐灭丢在地上,随后爬起身,悄声走到墨文生床边坐下。墨文生抬起倔强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挪到书页上。

“文生啊,我不是笑话你,谁不想功成名就的,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可是我们学了那么多年厨师也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何况要找出一条新路子重新去走!”

“你看看这书里的人,他不一样什么都不会,刚开始连你我也比不过,然而十年后呢?我们还是老样子,别人呢?小赵,我就不信这个邪,他们也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能做到的,凭什么我们就做不到,是不是?”

小赵摸着下巴,严肃地深思。

“小赵,我们现在还年轻,现在就放弃折腾了,那后大半辈子怎么办呢?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嗯…对,你说得不错,那你说说你想干嘛,我陪你一起!”小赵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跟墨文生打了包票。

“真的?”墨文生神采奕奕“行,我想想,到时我们俩一起创业!”

踽踽独行实在孤单,自从赵勤上大学去后,墨文生就少了个精神伴侣,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这会一直跟他唱反调的小赵竟然愿意同他一道创业,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