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见义勇为

大雪纷飞,洁白的雪花飘落在皎洁的月光中更显得纯洁无暇,雪地中娇艳的梅花傲寒而立,吐露芬芳。华镫初上,万家灯火通明的苍龙城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声不断,街上小孩跑的,跳的都有。家长跟在后面有管的,也有放任不管的。街边的小贩有笑的,也有破口大骂的。胭脂铺里的女人有兴高采烈的,也有低头含羞的。酒楼里有喝酒的男人也有吃肉的女人。苍龙城属于北国的都城,向来繁荣无比。

历来有个定律:越是繁荣的地方它能包容的就越多,也越能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那么对它向往的人也越多,吸引的人更多然后它就会更繁华,繁华的背后渐渐的就会出现江湖的严重分级。苍龙城便是如此。这里提一句:因为它承载着各路人群的希望,所以它也被称之为冀城。

一条人群稀少的大路旁,两家高墙所形成的一条宽巷子里,在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中,两名男子正在对地上的一团黑色的东西猛烈地踢打。近看了发现那地上的黑色团状物却是一个人,从他的衣着和掉落在一旁泥雪地上的家丁帽来看,他应该是附近哪家大户人家的家丁。看不清楚他的脸面,因为他双手死死的抱住头,背脊弯曲,双腿屈在胸前。忍受着持续不断的踢打,嘴里每发出一声凄惨的求饶声都伴随着一声惨痛的叫声。站在家丁面前踢打的男人个不高,在黑色的大氅的包裹下也看得出他体型偏瘦,长方脸型,偏白的肤色,深凹的脸颊再配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显得极为的阴险城府。他的同伴站在家丁的背后,与他形成鲜明的反差。首先他那同伴长得是五大三粗,比他高出一个头,长的也是一张长方脸,皮肤却比他黑上许多,脸颊不仅没有凹陷甚至还有些饱满。此时或许是踢累了,那矮个子男人(相比较他同伴来说)停了下来,大口喘气。高个子男人随即也站住了脚,没有再继续,他深呼吸了一下,呼吸便均匀了。

“饶了我吧。”家丁夹杂着哭腔颤抖着求饶,使得矮个子的男人俯身蹲下身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家丁对视上这无情的目光,声音开始发抖起来“求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放过你?谁来给我们饭吃?”说完对着家丁略显肿胀的圆脸扇了一巴掌,大概是觉得还不够出气,接着又起身对着家丁的肚子踢了一脚。家丁因疼痛而面部扭曲,原来的圆脸此时张成了长方形,好在过了几秒又恢复了圆形。

“我……我不是早就已经……还清……了吗?”家丁右手捂着肚子,左手使劲抓着地上的一把泥雪,由于太过用力了,部分的污雪从掌心两旁被挤了出来。姿势差不多和女人来月事了,疼得直抓被子一样。

“那真是惭愧了,我们兄弟两是放债的,可不是做善事的。”矮个子男人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家丁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右手抓起家丁的衣领提起来便往墙上一扔。家丁圆圆的脑袋与背后的青砖相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将墙头的一只可爱狸花猫给吓得一激灵,然后转身跑了。

“把钱交出来!对我们都好!”矮个子男人低沉寒冷的声音透露出威胁感。

家丁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低垂的嘴角流出一缕口水混合丝丝血液缓缓下流。无神的双眼向上快速翻动,猛然用力睁开眼皮之后才静止下来,但是眼睛依旧无神。没等家丁的神智从满头星星之光中恢复过来,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开始动手搜身了。最后在最里边那层薄薄的白色亵衣中翻出了一个布袋子,解开来看,确是个钱袋。只见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把钱全数倒入手心,数了一共是三两半吊钱。矮个子男人看着他兄弟手心里的那些银子冷笑一声,将手放开了。五大三粗的男人笑着数了二两二百文钱拿在手里,剩余的装进钱袋里正准备扔给家丁时,被他兄弟给拦住了;他把钱全部一把拿过去全数装进了袋子里。抛起钱袋又接住,俯视瘫跪在墙边的家丁:“郑伟鹏,现在我们之间才是彻底两清了,你这多出的一两三百文钱就当是请我们兄弟两个喝酒了吧!毕竟这些天我们找你可不容易啊。”说完转身跟他那五大三粗的兄弟走了,笑着又将钱袋往空中抛了一下才将它收进怀里。郑伟鹏无神却通红的双眼四周突然聚集了众多水珠,涌出眼眶垂直滴落在敞开的胸前,他的眼部和面部开始抽动起来——他哭了。正当放债的二人正高兴地准备踏入月光下时,矮个子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五大三粗的男人见状立马紧张地问他:“大哥,你怎么了?”矮个子男人迟钝地看了他兄弟一眼,然后慢慢地低头看向脚踝——一双带有猩红血迹的肥胖手指正紧紧地抓住他的黑色六合靴!

“喜爷,我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最小的那个才三个月,求求你……我娘她眼睛也快瞎了,也要……”不等家丁把话说完,被他叫做喜爷的男人已经异常恼火地把他的手甩开,作势又要准备抓他了,突然数十道细小的白光划过。墙角那些还没被踩踏污染的洁白雪地上出现了数十瓣朱砂梅花瓣,其中有三片花瓣的边缘沾染的血迹染红了白雪。放债的二人快速地转过身怒问:“谁?”

在他们对面的高墙之上侧坐着一个人,此人身着一件白色羽毛帽檐的黑色斗篷,右手握着一把银色剑鞘带有红色流苏剑穗的佩剑,白色的羽毛在微风中飘动遮去了半张脸,只看得殷红的嘴唇边斜出一片墨绿的竹叶。不过从形体和那秀气的半边脸猜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女子。夜空中高挂的白月在黑夜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飘落的片片雪花。女子身后的一树朱砂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欲滴。女子将竹叶从嘴里拿出来,站在了高墙之上俯视放债的二人。

“人家都说了,有四个孩子要养呢,而且欠你们的钱既然已经还清,又何必多追这么许多。”

被称为喜爷的男人双指摸一下右脸上的两道划痕,看着手指上的鲜血感到怒不可遏!对着站立于高墙之上的女子就是一顿臭骂:“他娘的!关你屁事!你他娘的在这多管什么闲事!”他兄弟也是一副怒火冲天的态度低吼:“关你屁事!给老子滚一边去!”

女子看来并不想多言,在他们往这边怒气冲冲走了两步,正准备起飞时,女子上前对着喜爷就是一脚,接着落地又是一个回旋踢将他兄弟踢出五米远。喜爷背对围墙双手撑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身长八尺多的弟弟就那么狼狈地躺倒在泥雪地里,而且还是被眼前这么一个身高不足七尺,面容不过及荆的女子所打倒。但是当他第三次败在女子手下的时候,他相信了,而且没再爬起来。他的弟弟看见他倒地不起时,怒吼一声挥着如同菜碗一般大的拳头就往前冲去,但是被女子一个侧身闪过了,接着就被女子打倒在地,脑袋趴在一堆白雪里也没再起来。

郑伟鹏被女子这一仗义相救的善举感动的痛哭流涕,颤抖着双手接过钱袋,泪流满面的对着女子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甚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实在是太感激您了,您太……谢谢我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怎么报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女子单膝跪地将他扶起,告诉他,没事,不必在意,举手之劳而已。然后便叫他赶紧回家去吧。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喜爷躺倒在墙脚下,他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往四周瞧了瞧发现没人之后,便坐起身来,捂着胸口,啊了一声,然后叫了一声趴在地上的兄弟。

“乌龙。”

地上的男人立马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说:“这娘们不简单呐,剑还没出鞘都已经这么能打了,要是动起武器来,身上非得被划两个口子不可。”说完之后摸了摸左边脸颊上的一道划痕。

“此人内力也不可小觑,小小年纪居然能化花瓣为利剑,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喜茶抓起插在身旁雪堆上的朱砂梅花瓣,眼神沉思了一下,突然睁大惊讶地说:“该不会……她该不会就是那个近来名气大噪的游侠夏露娜吧?”

“夏露娜?那个满脸麻子,面容丑陋,脾气跟她名字一样怪异的中年妇女?刚刚那女子怎么着也就及茾吧,而且面容清秀,算不得丑陋。”

“嗯……确实。但是没有亲眼见过,传闻不可全信。”

乌龙对他大哥的话表示赞同(或者说从来不曾怀疑),两人一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但是沾上的湿泥土却只会越拍越脏。拍完之后喜茶对乌龙说,明天再来吧,他跑不掉。说完坡脚走了两步,往巷子口走去。

“那娘们人长得挺小,力气倒是不小!”两人走到巷子口刚右拐,突然就看见夏露娜从对面走来,两人吓得立即倒了回去贴墙而立。喜茶看了一眼外面灯火照耀的街道,再看看对面的高墙,接着再瞥一眼那漫长的小巷,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之前躺过的那一小片空间。

“哎,我怎么又跑这来了?”看着巷子里依旧躺着的那二人,夏露娜掀开斗篷帽,一脸疑惑地望向四周。然后将目光聚集在了两人身上,一弹指间目光放松,重新戴上帽子,往前走去。听到脚步声的渐渐离去,地上的两人都舒了一口气。

夏露娜在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东张西望,心想不如还是再找个人问问看吧。猛然一回头,结果差点撞着一个人,连忙道歉。男子回答她,不碍事。当她顺着这令她心跳的声音抬头去看时,眼神微微震住了。她并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但是她还是看得出神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个男子身高近八尺,浓眉星目,鼻梁高挺,如同沾了胭脂的红唇被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为鲜艳。头戴银色发冠蓝色发簪,身披一件深蓝色金云纹的织锦羽缎披风。再配上那低沉浑厚的声音,也难怪她会心悸了。但是到底夏露娜她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女子,立即就恢复了神采问他,知不知道聚贤轩怎么走。男子指着前面的路告诉她,一路直走,看见一家院子里种有竹子的人家左转,直走看到桥,过了桥便是。她听后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是这么说的,可是我都走了两圈了也还没找到。还问他能不能再说得详细些。男子看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跟她说:“在下也正要前往此地,若是女侠不嫌弃可一同前往。”

“长成你这样,是个女人也不会嫌弃的。“夏露娜兴高采烈地对他双手作揖道“那就有劳了。”

男子听完这话哑然失笑。两人并肩而行,谈起了这场春雪“今年的冬天可真长啊。”虽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但是夏露娜觉得冬天还没过完,寒风没有被暖风替代,就不能算第二年的开始。“嗯。”男子看一眼漫天的飞雪作了简短的回答,但是又觉不妥,又说道:“按照节气来看,现应该是春暖大地的时候了。”

“是啊,春天过完就是夏天了,多好!”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那条小巷口,放债的两兄弟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弯腰拍落在大氅上的雪花。突然看见夏露娜转过头往这边瞅,吓得动作都停止了,心想要完蛋了。但是好在夏露娜并没有发现他们(要不就是无视他们)走了过去。

两人庆幸躲过一劫。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乌龙问喜茶:“大哥,为什么现在的高手大都出身富贵人家呢?”乌龙左脸的划痕血液已经凝固变暗,古铜色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悲伤。喜茶拍了一下乌龙的肩膀说,“走吧,咱不招惹他们便是了。”然后二人转身向那条一半躺露在月光下,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的巷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