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海城的温淼淼,近日,风头无两。
风头的来源在于三天前许家的那场宴会。
许是因为她辱骂了许三少的心头好梦蝶小姐,许是因为她辱骂完梦蝶小姐后大庭广众下甩了许三少一巴掌。
又许是,在温淼淼甩了这巴掌后,许老爷子又一拐棍甩在了许三少的脊背……
西餐厅内装横不显低调,温淼淼单手托腮坐在酒红色海绵椅垫,看着眼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耐与敷衍。
“唔……三少,你是来约我和好的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与纱帘,照在金管口红上,折射出来的光,刺得许至深眼睛生疼。
与女人精致慵懒的容颜相比,他则显得疲惫憔悴。
许至深这两日,被许老爷子折磨得不轻,若非如此,他不会约上温淼淼。
“和好?你还真是给自己脸了!”
许至深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显得焦躁。
“喔。”
温淼淼淡淡应了一声,纤纤玉指按着口红,让其在桌面转了一圈,姿势却是说不出的好看流畅。
她不再说话,两人气氛有些胶着,这倒让餐厅内其他就餐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许至深放在膝上的拳头越收越紧,恶狠狠低喊了她一声。
“温淼淼!”
温淼淼抬头,一双大眼透着烦躁。
“三少,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有意思没意思,有话说有屁放!”
“你……”
“你什么你,当初结婚是你家里提的,你同意了,后来你说你找到真爱了,叫我去许爷爷那里为你说项,我也说了,你现如今还跟我委屈上了。”
温淼淼转着口红的手停下,一番话说得很是仁至义尽。
“说了?你还有脸说说项,说好了你情我愿,结果你跑去爷爷那里说什么,强按牛头不喝水?”
许至深一脸怒容,喉间就像梗了一枚鱼刺般难受。
说到这里,温淼淼也有些赫然,看了眼许至深眼下的黑容,她扒拉两下头发。
“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看好,谁让她那天在我面前乱吠的。”
“当日爷爷那般说,梦蝶也是委屈急了才会怨上你,她一向是忍到极致才会发出来,你当时该忍忍,能少不少事。”
许至深对自己的梦蝶很是维护,就像后世的追星族,梦蝶的一切在他眼里都能自动过滤成他心底的模样。
温淼淼很想翻个白眼,什么意思,他家梦蝶受不得委屈她温淼淼就该受了?
简直荒谬!
“再说你再看看你后来那说的都是什么话,简直伤人,梦蝶后来哭了好久,若不是我哄得好我们险些就分手了,你去梦蝶面前道个歉,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许是因为前头自己说了一通,温淼淼没有吭声,许至深的面容和语气都和缓了些。
毕竟温淼淼他最初也是喜欢的,只是这女人好像没有心般,怎么撩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连摸个小手都不愿意。
后面她说了什么……
温淼淼做回忆状想了想。
她说:我不是没见过戏子,羽菲小姐妩媚不做作,樱桃小姐豪爽大气,兰溪小姐温柔和婉,霜染小姐任性却独立……
但梦蝶小姐你,我没想到能这样不要脸,一个小情儿哪里来的勇气跑到正主面前耀武扬威。
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蠢,嗯?
“伤人吗?”温淼淼思考般眨了两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羽睫让她像个西洋娃娃般清纯甜美。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凭什么去和她道歉。”
嘭———
许至深站起来,手掌拍在桌上,显然是怒极了。
正要说点什么,恰巧侍者端了托盘过来,那一掌,吓得侍者险些滑手,幸而温淼淼伸手扶了一把,侍者才站稳。
站稳的侍者朝温淼淼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今日他这托盘若掉了下去,里面装的珍馐还不够他一月工资的。
有外人在,许至深不能乱发脾气,转身就要离开。
“三少。”
温淼淼缓缓开口,果然,许至深的身型顿了顿,温淼淼继续道。
“三少走前,记得去把帐结了。”
许至深转身,从兜里掏出几张崭新的钱币,啪一声甩在桌子上,咬牙道。
“吃吃吃,撑死你!”
许至深愤怒的走了,留下几张大面额钱币,也留下了两份食物。
温淼淼看了那些钱币一眼,抬头看向侍者。
“把这些钱拿去结账,多余的是你的。”
侍者感恩戴德的拿着钱币飘飘然而去。
温淼淼看着眼前的食物,一式两份,都是她爱吃的。
鹅肝酱,素菜汤,牛排,水煮花椰菜……
她叹了口气,浪费可耻啊!
正准备动刀,就发现对面坐了个人,温淼淼抬眼。
呦呵!
还是熟人!
“邹爷?”
“温小姐。”
温淼淼淡笑,放下刀叉,看向对面气度翩翩,仪表堂堂的男人。
穿着一袭天青色儒衫,剑眉星目,五官犹如刀刻,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邹爷来找我,莫不是也为了梦蝶小姐?”
“温小姐说笑了,梦蝶岂可与温小姐同语,三少慧眼不识珠,独留美人空座,邹某不过怜惜而已。”
邹鱼面上始终挂着笑,如此轻薄的话在他嘴里流出来却显得正派。
“哦,那谢谢邹爷了。”
邹鱼是什么人,上海那边派下来顶替海城青帮老大的人物,年纪不大野心不小,流连于温香软玉间的浪荡子,手段却极为狠戾,道上没有不敬的。
更何况,温淼淼见过他的狠戾。
想过安稳日子的她,自然不愿意和他过多牵扯。
邹鱼依旧在那坐着,风流自成一派。
“既是道谢,正好邹某还没吃,温小姐不介意的话,邹某就不客气了。”
温淼淼愕然抬头看他。
一句“青帮都是如此不要脸的吗?”险些脱口而出。
望着男人黑沉的眸子,好似深不见底,面容含笑,却是充满威胁和不容置喙。
温淼淼不敢硬碰硬,只得努力扯出笑容。
说得好像我介意你就会走一样……
“正好多了一份,邹爷请便。”
一餐美食,温淼淼吃得毫不知味,倒是邹鱼看起来吃得很香,两人饭间没再多说一句。
吃完,温淼淼要去许家,汪家给她配了车,只是今日是许至深接她出来的,所以司机并没有开车过来。
邹鱼提出要送她,被她拒绝。
开玩笑,邹鱼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
不就是看中许老爷子对她的爱护,想顺势勾搭上许家吗。
再说了,她也没熟到要坐邹鱼车子的地步。
叫了辆黄包车,回了邹鱼一个笑脸,温淼淼绝尘而去。
看着飞奔而过的黄包车,邹鱼嘴角勾起浅笑,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