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眼睛中露出疑惑地神色,问道:“大人是打算……”
“本官怀疑大户刘华与白莲教有勾结,并且会在晚宴上对本官图谋不轨,到时候都打起精神,若有任何异常,蟒卫必须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
“这……”王守仁犹豫了一下,问道,“在下听闻保定知府魏大人也要赴宴,蟒卫在人家眼皮底下抓人,恐怕不太合适吧?”
张鹤龄喝了口茶,说道:“我说合适就合适,你只管照办就好。”
王守仁见状,没有再问,下去安排了。
白露与王守仁擦肩而过,此时的王守仁早已知道了白露的身份,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白露也点头示意,待王守仁离开后,敲响了张鹤龄的房门。
“进!”
白露推门而入,张鹤龄一回头,愣住了!
白露看到张鹤龄的反应,有些疑惑,问道:“是不是这身装扮有问题?”
张鹤龄摇摇头,说道:“不是装扮有问题,是你有问题。”
白露不解,问道:“我有什么问题?”
“你太好看了!”
如此露骨的情话,白露生平还是首次听到,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根,娇羞道:“你说什么啊!”
“我说,你太好看了啊!”
张鹤龄一边说话,走到白露身前,白露更加紧张了,恨不得将头埋进胸膛里,只听张鹤龄说道:“这张脸蛋真是秀色可餐,你若是这样去赴会,只怕到场的各位大老爷们都盯着你看,谁也没有心情吃饭了。”
白露突然抬起头,说道:“张鹤龄,你是不是对所有女子都如此这般甜言蜜语?”
张鹤龄哑然,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化个妆,就是你们说的易容术,让自己看起来粗犷一些,跟外面那些大头兵差不多?”
白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是自己误会了,捂着脸飞也似地跑掉了。
…………
此时的紫禁城奉天殿,吏部右侍郎何忠起身奏道:“陛下,蟒卫本来是为了拱卫东宫而建,指挥使张鹤龄以自己作坊受到贼人洗劫为由,便贸然调蟒卫出京,所作所为极为不妥,应治其擅离职守、擅自出兵之罪!”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下子,站出来好几位文臣,弘治皇帝见状,脸色极其难看,他看了看刘吉,问道:“刘卿,你看呢?”
刘吉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寿宁侯贸然带兵出击,确实不妥。”
连一向和稀泥的刘棉花都表明态度了,弘治皇帝清晰地感觉到,自从张鹤龄任了蟒卫指挥使一职后,弹劾他的人突然变多了,想想以前张鹤龄游手好闲、为非作歹的时候,弹劾他的人反而没几个,至多是哪个言官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说几句,随便惩罚一下,事情就过去了,可是,自从张鹤龄有功于朝,并且手上权力逐渐增大的时候,弹劾他的人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朝堂之上,争权夺势不可避免,但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弘治皇帝面露不快,目光在底下扫来扫去,看到了英国公身上。
英国公张懋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寿宁侯匆忙追击,此事可能不仅仅是贼人袭击作坊这么简单,详情如何,需等寿宁侯回京方才知晓。”
弘治皇帝马上说道:“卿家所言有理,昨日入夜之前,牟斌进宫奏报,袭击南山的贼人似乎和白莲教有些关系,朕已经派了神机营前去支援,此事还需等寿宁侯回京,亲自将事情始末告知于朕,若真的有擅离职守之罪,朕决不轻饶!”
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跪下行礼,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
保定府,张鹤龄带着二十名蟒卫来到醉仙楼赴宴,远远的,就看到刘华带人迎了出来,带着一脸看似忠厚的笑容,说道:“张侯爷来了,请上二楼。”
张鹤龄点了点头,对身后人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上去,其余的,留在大堂吧。”
刘华看了看张鹤龄身后两人,都是年轻的护卫,而且其中一个长得十分清秀,乍一看去竟还有几分面熟,他一时也记不起,便没有多想,起身在头前引路。
此时大堂里已经有一些差役三三两两地坐着划拳喝酒,这些都是魏知府带来的,两队蟒卫听从张鹤龄的命令,便也分散大堂,各自就坐,因为人实在太多,桌子不够用,便有蟒卫和保定府差役们坐在一起,这些差役知道人家都是京城来的,自然很是客气。
张鹤龄跟随刘华上了二楼,魏文龙迎了上来,讲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就拉着张鹤龄去坐首位,张鹤龄也没推辞,便直接坐了上去。
魏文龙脸色有些不悦,不过,虽然人家官衔比自己低了两级,但是侯爵的称号在这放着呢,坐这个首位也说得过去,只是心中默默不爽,却也不好发作。
张鹤龄落座以后,突然眉头皱起,咦了一声,众人不解,正待要问哪里不适,却见张鹤龄又站起来,从腰间摸了摸,将自己的短铳掏出来,放在桌子一角,然后再次坐下,说道:“这玩意带在身上着实硌得慌。”
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魏文龙没想到张鹤龄还带着短铳来赴宴,不慢地说道:“张侯爷吃个饭都要带上火铳,这是嫌我保定府的治安有问题吗?”
张鹤龄笑笑,说道:“魏大人休要取笑,本侯前些时日与白莲教匪徒作战,这战时嘛,自然是非比寻常,习惯了将短铳带在身上,今日赴宴竟忘了取下,让大家见笑了。”
刘华连忙说道:“听闻张侯爷先是剿灭了白莲教天津卫分舵,又率众将士与白莲教总舵大军正面作战,简直是战无不胜!”
定兴一战,保定府并未得到任何战报,出去送信的冯老四也只是在路上遇到王守仁,只知道白莲教已经撤兵,并不知晓战况究竟如何,刘华这番说辞也只是给张鹤龄脸上贴金。
张鹤龄说道:“刘员外赞誉了,本侯正是因为和白莲教结下仇怨,才会不断遭贼人暗杀,这支短铳是在一个佛朗机商人手里拿到的的,不需火绳引燃,扣动扳机就能击发,正是用来防止贼人偷袭的。”
刘华也是见过世面的,大明朝的火铳每次发射都需要引火,十分麻烦,这种燧石击发的火铳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兴趣大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角上那柄短铳,心说这玩意真是厉害,以后遇到佛朗机人,一定要留意一下,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搞一把来威风威风!
张鹤龄似乎看透了刘华的心思,说道:“刘员外是想把玩一下吗?”
刘华连连摆手,说道:“小人不敢僭越。”
张鹤龄却很大方,说道:“刘员外不要见外,一柄火铳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刘华正要再次拒绝,却见张鹤龄已经拿起短铳给自己递了过去,他顿时华有些受宠若惊,便伸手去接,同时心中也在暗暗得意,看吧,侯爵又如何,国舅又如何,拿了我的银子,一样是客客气气的,有了这层关系,今后在保定府更是横着走了!
“那小人就瞻仰一下这种佛朗机火器的……”
突然,砰地一声响,一道火光擦着张鹤龄的身体射了出去,将他右臂的衣服都灼出一个大窟窿,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是血迹斑斑,而对面的刘华则双手握着短铳,不住地打颤,嘴里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鹤龄大怒,起身说道:“刘华,你竟然行刺本侯,难不成你是白莲教反贼?来人,给我拿下,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