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牵丝戏

然后场景转入到庙堂里面。那只是一个破庙而已，准确的说，连破庙都不能称得上，只能算的上是还没有完全崩塌碎裂的断壁残垣罢了。

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是能够遮蔽一点风雪的，人类，面对风雪，果然还是太过于脆弱了。

少年躺在屋子里面，而老年人正在往火堆里面添柴。

伴随着啪的一声，枯枝骤然折断，昏睡中的少年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尽是一种茫然空洞的样子。

看样子，完全是一种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的样子，疑惑地转了转身子，然后听了一下声音。

哒哒哒的声音，那是风在呼啸，火舌灼烤着枯枝败叶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看来自己还没事，这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是吧？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年轻人你醒了。”苍老的声音之青年背后响起，将那意识还在混沌之中的青年吓了一跳。

老年人依旧是掰着枯枝往火堆里面送，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有什么慌张的样子。

他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一看，之间一位与他相差无几，同样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盘膝坐着，正在往火堆里面添加柴火，来给人添加一点点的温暖。

年轻人和老人盘膝对坐，老爷子破衣烂衫，半截身子已经可以说是入土了，除了腰间的一个木偶，没有任何可以说是珍贵的东西了。

是啊，像这种走街串巷兜售记忆的俳优之人，又能有什么样的珍贵东西呢？大概是不会有的，恐怕就连身上的那件衣服，也是早都已经如此，打满了补丁的吧。

那木偶是个娇贵的女孩模样，做工细腻精致，娇贵鲜艳的就像是刚刚描画出来一样，神情栩栩如生，眼角挂着一滴泪水。

娇艳欲滴的泪水，无论怎么看待，都像是一种真人而非是雕刻出来的一样，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根本就不像是虚假的玩意。

于是惹得青年有些心猿意马。这就像是真人一样啊，真是的，这老人对这个木偶，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那个木偶，看上去真的很像是贵族女孩的样子，优雅，端庄，高贵，而且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是一个木偶。

好在老人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篝火之中，并没有发现青年眼中的那种痴迷。这种痴迷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盯了那个木偶一会，少年也就叹息。

相遇便是有缘，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少年就和这个老爷子攀谈起来，一边烤着火，一边聊着天。还时不时地往火堆里面增添一点点的柴火，点亮这一片破庙里面的温暖。

不过话匣子张开了就合不拢了，听老爷子絮絮叨叨多半个时辰，就将以前的事情说了一个底朝天。

老爷子几乎是将自己的过去全部都干净的说了出来，不带一点点的挽留的陈述出来。

讲什么？无非是小时候如何贪玩啦，一听见傀儡戏的盘铃声就收不住脚。就像是别盘铃声黏住了一样，被摄取了魂魄，撒着脚丫就直接冲向戏台子，去看演傀儡戏的那些卖艺人来了，带来了什么样的傀儡，有没有什么样的有趣新玩意出现？

他知道那是演牵丝傀儡戏的卖艺人来了，就直接奔着那个小戏台子去，给戏台上的那种牵丝傀儡勾走了魂，一高兴，干脆自己就学傀儡戏算了。

要知道，俳优可不是有什么高贵的，甚至只能说是下九流，根本不能和人说自己是这个身份，而且卖艺赚钱，要是有人赏口饭，那自然是好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受人白眼，人家高兴了，赏你几个钱，没事，谁会看你这个演傀儡戏的卖艺人啊！

所以家里人无论是怎么阻止，打了，骂了，见也是真的阻止不了，就只好由他去了。也算是一时鬼迷心窍，走上了了自己的路子，就这么走上了演牵丝戏的路子。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就这么入了行。

就这么入了行，也演了一辈子。现在人也老了，已经两鬓斑白，走上了这条路，还能说些什么呢？都是自己当年脑子进的水啊！

漂泊过多少山水，俳优终归只能是俳优，除了年轻时候那种逍遥浪荡的劲，还能剩下来什么呢？老头子显然是慨叹着这件事情，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究竟会被怎么看。

怎么看都无所谓啦，你们再怎么看我，也都没有什么事情是吧？当了一辈子的俳优，当了一辈子傀儡戏艺人，可最后还有什么呢？

没有家，没有一个伴，一辈子除了这个木偶，陪了他一辈子，什么都没剩下。自己除了这个木偶，几乎是一无所有，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受尽白眼，颠簸流离，年轻时候还好，可老了呢？毕竟是老了啊，老了。

年轻时候，还有一股闯劲，走南闯北还算不上什么事情，带着自己的木偶走遍河山，当时还不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现在呢？现在就是后悔啊后悔，自己还剩下什么呢？只剩下这么一个木偶了啊。

画出来的场景，就像是老翁抱着木偶哭一样，虽然老翁真的在哭。

老人还没说完就哭了，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擦脸，但再怎么擦也是擦不干净的。

泪水根本不用垂下来，拉出两行痕迹，冰凉的粘附在身体上。

青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顺着口风哄了两句，最后呢，干脆只能求老爷子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

“老爷子，既然你演了一辈子傀儡戏，你一定很擅长这件事吧，还不如就在这里给我表演一下，权当露个手艺。”年轻人这么说着。

想不到这招真有用，这老爷子擤擤鼻涕，停下来哭泣，真给他演了一曲。老爷子解下人偶，用手指连接上那俏丽女孩身上延续下来的丝线。

这是开头的旁白么？这已经是动画了吧，不应该只是评判为mv，这是真的动画啊。比起其他人的那种mv，这似乎，已经不算是mv，算是一个有剧情的小电影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弹幕会说投错区了的吧。李秋生对这个带着剧情的mv一下子了解了七七八八。果然高手都在民间啊，这种片子，可真是看不到啊，今天还真是入了眼。

那个衣衫褴褛，从暴风雪中侥幸找到这个破庙的青年，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啊，类似灵异小说里面的阴阳眼一样。李秋生一瞬间明白了这件事。

而这个表演牵丝戏的，以此为生的老人，就是这个mv的主角了。

虽然两者之间交谈有了半个时辰，但在mv中，这些都是旁白一闪而过。只能是闪过的黑色文字，诠释了这个故事。

前期交代故事背景大概只是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整篇故事看起来分外流畅，有这个功夫，你们为啥不去做动画啊，做歌曲mv?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啊？

不过，旁白也开始暂停了，李秋生也这么知道，这个mv的重头戏，要来了。无论再怎么像是动画，这个东西依旧不是动画。

之前画了那么多的画面，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的么？

他究竟是歌曲的mv。

伴随着傀儡开始移动，起舞。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

“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我和你，最天生一对……”

傀儡在随着音乐起舞，音乐伴随着伴奏则是阐述着这个故事。

用歌曲的方式阐述着整个故事。傀儡在起舞，看上去像是真人在起舞一样。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突然响起来的戏腔也让李秋生感觉到一种爽利。

这就是一直觉得除了在高堂之上，高雅而不亲近民众的戏曲么？

这是正宗的戏腔，和那种伪劣产品完全不一样。戏腔，也可以这么惊艳么？唱戏，原来不是那么一种喑哑难听的声音么？

“风雪依稀秋白发尾，灯火葳蕤揉皱你眼眉。”

“假如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也去的完美。”

伴随着傀儡戏的结束，年轻人也终于是发出一声慨叹。是啊，这种水平，真的很难说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真不愧是一辈子的老宗师啊。”年轻人这么赞叹到，这么叹息。

老爷子听了这句，也抱着木偶笑了笑，笑着笑着，脸色就变了。老爷子在哭，就像是在哭自己怀才不遇一样，哭自己浪荡一生。

老爷子在笑，笑自己技艺高超。可是，技艺高超又有什么用嗯？

一辈子啊，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活成什么个样子了？就这么作践自己一辈子！自己这一辈子文不成武不就，还能怨什么东西？

怪谁？还不是怪这个玩意！

老人握紧了手中的木偶，在放肆的大哭，哭着哭着，忽然表情狰狞了起来。

是啊，自己这一辈子，除了傀儡戏什么都没有做，不怪这个小东西，还能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