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NO.1听雪楼中初相遇

有一国家临海而建,名为东夷。

东夷京城内有一听雪楼,位于京中繁华地带,占地百余里,终日披雪,修有亭台楼阁,植片片桃树嫣红一片,生有温泉,烟雾缭绕仿若仙境,是京城中顶盛名的风月地,前不久楼里迎接来了一位美若天仙的花魁,据传闻是皇宫中即将接任皇家大祭司一职的三皇子的情人,曾在三皇子前去西昆仑求学的路上指路,方使三皇子没有错过西昆仑的收徒,有了现在的修行。

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三皇子来过听雪楼,也从来没有人敢动这姑娘分毫。

花魁名字普普通通,曰七娘,不似其他楼里姑娘闺名姹紫嫣红一片,梅兰竹菊丛生,虽无意趣,胜在独特,又雅好琴棋书画,善制一酒,名为桃花醉,清雅凛冽,入口如有桃香,置身桃源一般,但此酒在听雪楼中并不外售,只有有幸能得见七娘的人才能吃到一盏,因而每日一早听雪楼外车马不停,都是前来送拜帖的人。

七娘应帖全是看机缘,午时之前置一镂花的檀木箱子于听雪楼的入口处,有意者将拜帖置入其中,午时七娘会出现在入口,从中随意取出一封,交由侍女九儿当众唱名,日落时分请进园中,吃酒听琴。但是每月的初一七娘是不接名贴的,需要空出一天来亲自酿酒,好招待日后来访的客人。

今天正是初一。

日近午时,阳光正好,七娘身着一身玄色劲装,未施粉黛,将长发简单束起,手里拎着九儿刚送来的鲜鱼放在案板上,锅上蒸笼正冒着热气,她不喜别人侍奉,寻常生活琐事一应是她自己打理的,今天师兄按照惯例来同她练剑,茶饭自然是要备下的。传闻也不尽是假的,她同三皇子却然认识,但是不是情人,而是一门的师兄妹,师从西昆仑皓雨神君座下。后来她被师祖老人家收做关门弟子,本应当侍奉师祖前后,但是因为红尘事未了,执意下山,才有了如今的情景。

她的记忆并不完整,只有五岁后的记忆,和一段母亲遗留的幻象,后来经她多番寻找,终知方寸身世。她出生在东夷国西疆的西蛮荒雪地,母亲名为白歆是狐族之后,父亲是东夷族的戍边统帅江忠,她出生时正值西蛮荒雪地附近的火巫族裔民入侵掠夺粮食,母亲同父亲在那场战斗中双双归去,弥留之际,母亲以毕生仙缘将未至产期的她催生下来便消散在天地间,只留记忆中的一刻幻象,再后来师祖与太上老君论道而归路经战场,适逢她出生,便抱回西昆仑教养,记在弟子皓雨门下,五岁时破例收为关门弟子。

“姑娘……”九儿垂头丧气的从厨房门口走进来,闷闷不乐的说道:“宫里传来消息,今日皇帝心情好,在宫内摆了家宴,三皇子无法来同姑娘论剑。”

七娘平淡的点点头,手里麻利的将鱼切了三段:“嗯,我知道了。”

九儿看着七娘毫无波澜的样子,噔噔噔几步冲到了她年前,苦口婆心道:“姑娘,我的好姑娘,三皇子一月才来这么一次,一次也不过半天光景,您就不能稍稍有一丝丝失落的表情?”

“师兄来与不来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剑法,已经超过师兄太多,只是平日里承着师兄打点照顾的情分,不便说开两厢尴尬罢了,他不来,我还能落一个清闲自在。”七娘又向灶台里加了几根木材,倒油入锅。

九儿看着干着急,百思不解:“姑娘难道看不出来三皇子对您有心吗,您住进听雪楼约有一年了,每月初一三皇子都是风雨无阻陪您练剑,大小琐事一应照料,还时常逗您开心,防止您一个人无聊。”

七娘看油温差不多了,将切好的鱼下锅,边盯着防止炸糊粘锅,边说:“他待我好我知道,但是他只是我的师兄,感情的事情,不是他喜欢我,我就应该回应的。我装作不知,他自己不说破,便是我们默认的相处方式,你可理解?”

九儿听的迷糊,但是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只能沮丧的放弃劝说。她从七娘住进听雪楼便在身边侍奉,七娘什么都好,唯独谈及感情就是这样一副冷淡不理的样子,仿佛爱情这两字在她的世界里只是两个字。

“九儿,糕点时间差不多了,帮我收出来吧,记得离远些,有些呛。”七娘忙着锅里的鱼无暇分身,轻声吩咐道。

九儿用手绢蒙了面,拿起一早放在一侧的食盒,如临大敌一般揭开蒸笼,蒸汽冒出的一瞬间迅速远离,还是被溢出的味道呛的面色涨红,眼泪在眼眶里直转:“姑娘,咱就不能少放些辣椒在这糕点里面嘛。”

“我觉得味道刚刚好啊。”七娘无辜的看着咳的直不起腰的九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我爱吃,感觉不出来,你将就一下,我已经做了一笼桃花糕,甜的,给你装了一盒在我屋里的桌上,你记得拿去吃。”

九儿委屈巴巴的靠近蒸笼,飞快的将糕点装进盒子,嘴里嘀嘀咕咕的:“姑娘,你这样我也是不会开心的,你这糕里的辣椒太……”话没有说完,九儿便觉眼睛和鼻子一阵酸涩,飞快的装完,窜出了厨房。

七娘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冲出去,无奈的摇摇头:“跟我这么久,怎么这口味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日上头顶,七娘端着刚做好的鱼和九儿努力装好的糕点到了庭院中一的石桌上,又拿出一坛酒,看着纷纷落下的桃花,惬意的迷起了双眼。桃树树冠生的硕大,将日光遮挡的严实,只余点点落在她脸上。

“师兄不来,我这里没有什么要忙的,今日也没有客人需要接待,九儿你放假了。”

七娘刚说完,便觉手上一轻,睁开眼只见一道酒坛飞向桃树的残影。

“既然姑娘没有接待的客人,不知道在下可有幸尝一尝这坛中美酒。”

桃树两人高的丫杈上躺着一个玄衣的男子,一手托着她的酒坛,侧头看着树下的她,悠悠的补了一句:“良辰美景,姑娘可愿分酒一杯?”

那人生的俊俏,除去幼时方见一面的小舅舅,没有人能比上这个人。五官方正秀气,风流中带着一丝丝钻心的威仪,眉眼带笑,再瞧衣着,虽是玄衫,前襟双臂都绣着金丝云纹,腰带更是镶着金色勾勒的鳞片状墨晶,墨晶虽不珍贵但只有东海深海海底才有,应该是位身份尊贵的道友。

九儿刚从屋里取了七娘给她的糕点盒子,看见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毫不犹豫的拦在二人中间,气势汹汹的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听雪楼。”

那人没有作答,只是一如方才的看着七娘。

七娘从容一笑,将九儿拉置身侧,缓缓道:“来者是客,公子请坐,九儿,你出去,任何人来访我都不见。”此人贸然前来不知是敌是友,九儿不过一届凡人,若此人来者不善,她未必能守护九儿安稳,还是先将她支走。

“可……”九儿不放心,犹豫着不肯离开。

七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示意她出去。九儿见状只能退下。

男子翻身从树上飞落,目光在七娘身上细细打量了很久才缓缓收回,将手中酒坛放在桌上,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下递给七娘:“好久没有再闻到这桃花醉的香气了,给我酒葫芦里装满,我要带着慢慢喝。”

七娘也不恼,轻轻在他酒葫芦口点了三点,酒便装好了,又变出两个酒盏,将酒坛开封,倒满方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认得这桃花醉,又为何来我这听雪楼。”

“四处游历,听闻这里风景不错,便借树休息片刻。这桃花醉是认得,但是你我不认得。”他接过酒盏,轻轻抿了一下口,满脸陶醉:“是那个味道。”

桃花醉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方子,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家,有幸喝过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这人难道是母亲的旧友?再回过神,他的酒盏空了,人没了,桌上还少了几块糕点。七娘困惑,看着桌上减少的糕点,又不禁有些担心……

几乎是那人刚刚消失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九儿便匆匆来报:“姑娘,三皇子来了。”

师兄?他怎么来了,师兄向来不是喜爱捉弄人的性子,此番前来怕是有事情发生,她连忙起身向门口迎接。走至门口正遇见脚步匆忙的他。

师兄名为仁乐安,是东夷国的继位皇家祭司,为人端方,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翩翩公子,如今脸上一派凝重,见七娘忙问道:“你可遇见什么奇怪的修仙者?”

“有,方才就有一人来讨酒,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有人在家宴上戏弄了父皇,将酒盏丢在了父皇头上,父皇大怒,下令追捕,你可知那人去向。”七娘的神识向来比他的敏锐,本来是碰碰运气看她是否察觉了什么异常,没想到真遇见这样一个人。

七娘立即捻出法术追寻,片刻后:“去向了京郊东面的密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