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带着思乐一起走进胭脂铺,热情的小二以为她们是来买胭脂的,便主动上前一一为她们介绍,
这款有什么什么功效,那款如何如何能让人美貌,口若悬河地让人都觉得他好像在说书一样。
颜卿未曾开口,就一个一个地听小二介绍着,
思乐也跟着她,通过胭脂的味道和色泽,推测都加了什么材料进去,又思索着如何才能佐以药理,让其功效更好地发挥出来。
石家这些胭脂铺的小二都是石韫玉亲自培育过得,对客人的耐心也很好,说话也十分有技巧,
可店里的产品一圈都介绍了个遍,那小姐依旧神色淡淡的,并未表现出对哪个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饶是他再好的耐心,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
“不知小姐看了这么多胭脂水粉,可有觉得喜欢的?不如带些回去,滋养皮肤的,上妆的,我们这应有尽有的呀。”
颜卿迟迟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二谄媚的笑意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还好,他的掌柜及时出来救场了。
“小姐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可是小店里没有让小姐感到满意的吗?”
石韫玉开口自带一股暖流,温温润润的,如沐春风。
颜卿前世是见过他几次的,此时也一下就认出来这是自己一直在店里等着的人。
“石掌柜,你们店里我最满意的就是你这一身经商的本事,就是不知道石掌柜你肯不肯卖?”
颜卿带着礼貌的笑意开口,把一直藏在袖中的淑离的信递给他。
信封未见署名,可石韫玉展开那带着淡淡墨香的信纸时,只瞧见
“表哥:展信安。”
五个字,便已经知道是谁写来的了,粗粗看完了信中的意思,又细心地把它收好,放回信封中。
却未曾将信还给颜卿,自然地收进了自己的衣襟,转而又邀请颜卿去边上的茶楼座谈。
颜卿将他的小动作收在眼中却并未戳破,看来此时的石韫玉对淑离这个表妹,还是挺有好感的。
二人落座,石韫玉见颜卿没让思乐出去,便知道这大约是眼前女子信任之人,也就没再多言,可他也没直接开口说起信中之事。
“淑离表妹……和姑姑,近来可好吗?”
“她们都挺好的,伯母的身子也有了些起色。”
这是上次宫宴见过后,颜卿想起让思乐去了一趟安家,给石氏开了几味调养的方子,
虽说没那么快就能大好,可石氏的面色确实有日渐红润。
“那便好,那便好……”
石韫玉还想在问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颜卿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
“淑离姐姐也一切都好,只是……她今年已经十四了,再过一年便要及笄议亲了,
伯母怕她会成为安伯父晋升的祭品,所以一直在愁她的婚事。”
安顺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了户部尚书,可仕途却再无起色,于是也将心思打到了两个快成年的女儿身上,盼着她们能嫁个好人家,给他多带来些利益。
石氏却跟安顺的想法完全不同,她只希望女儿能嫁的如意郎君,一辈子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如此也就知足了。
可世家女子,又有几个真能做到这样的?
“议亲……她都长那么大啦,我记得上次她还是个小姑娘,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哥哥来着。”
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里,石韫玉的眼眸露出了丝丝笑意。
他不是石家嫡系之子,只是个旁支的,认真算起来与安淑离的母亲都没什么血缘关系,
在这个嫡系为尊的时代,许多人都瞧不起他,哪怕他被石家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养着,也不免收到许多冷嘲热讽。
只有这个小妹妹,每次瞧见他就甜甜的笑,笑得他都不好意思不跟着笑了。
可能在他每次比别人先学一些深奥难懂的知识时,想到她的笑,就感觉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所以石韫玉一直记得她,可自从石氏身子不好后,也就不再长途跋涉的来江南见他们,淑离也就没再来过。
只有几次他跟着石老爷子去京城谈生意,去安家看过她们几次,也是那时候知道她们过得并不好,
淑离对他的笑也逐渐只剩下大家闺秀的礼貌和淡淡的疏远。
“是呀……”
颜卿是不知道他们相处的过往的,此时见他一直在问淑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谈正事,可是却意外的发现,石韫玉对淑离好像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石韫玉很快就从回忆里跳脱出来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主动开口提起正事。
“淑离表妹在信中说,你想开胭脂铺?”
“是的,所以我是想来找你谈合作的。”
“合作……你是淑离表妹的朋友,那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家境殷实,家底深厚,何至于……”
“石掌柜,不知道你对京城白家,了解有多少?”
颜卿不想在原因的问题上纠结。
白家?那些是皇商首富,只是他们基本上只涉略那些柴米油盐的生意,还有供军队的粮草和布匹之类的,
石家都是做的女人生意,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的呀……
见石韫玉在想事情不说话,颜卿继续开口,温润的嗓音却让面前的男子听了深感震惊。
“白家,是我的敌人。”
说完也不顾这事有多惊世骇俗,淡淡地品了一口茶,似是为了润润喉,继续说下去。
“淑离应该已然在信中提到了,我的初步想法。”
石韫玉见她渐渐步入正题,也咽了口温茶,压压惊。
“是,我瞧见了。你想将药理与胭脂水粉结合,打造出更有疗养效果的养颜霜,还有调养身子的药理。
想法是很好,可……上哪去找懂这些的人啊?我钻研了一年,失败了无数次,才研制出那么一两款成色不错的胭脂,养颜霜实在不是石某人的强项啊。”
“这位是我身边的女使思乐,她从小研习药理,精通女子治疗之术。”
思乐跟着颜卿的介绍微微点头示意,石韫玉这才明白了颜卿将她留下的原因,这女使通身的气质确实不像个丫鬟,怪不得他进门时闻到了淡淡的草药香。
“若是真能将药理与养颜霜和胭脂水粉结合起来,那想必定有奇效,若再佐以姑娘所说的调养身子的药方,那这胭脂铺门庭若市也可观得了。”
石韫玉是个商才,就这么短短的一席话,已经设想到了许多日后可以开拓和发展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话,那也不能唤作胭脂铺了,思乐大夫后期坐堂诊断,倒更像个医馆,女子医馆?”
石韫玉又想到了不妥之处,及时的提了出来,他觉得面前的女子如此聪颖,能想到这样的好点子,应当有些自己的想法,他很想听听。
“是的,但是胭脂水粉定然要占主要的部分,也是打开市场的一把好刃。若能成形,就更像一个女人堂,给女人治病看诊,又卖养颜调理之物。”
“女人堂……女人……堂,那不然就改叫作女人堂?”
……颜卿心中想着,不愧是给自家店铺白咧咧地取名“胭脂铺”的人,想法确实有些局限了。
但是能叫什么名字呢?取名也是个技术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