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质疑困难

二十几岁的丁梦露,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期。二十几岁,是一个女性决定一生成败的时候。

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丁梦露热情而多梦的年龄,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她觉得不能牺牲自己,进城就要在城市安居乐业。她有梦想,也不能没有爱情。她想在爱情和梦想中找到最佳的结合点,才能做到爱情和梦想两不误,最好是双丰收。

她和翟小云打架时,见到了萧文。丁梦露对萧文的第一印象很好,萧文高大、帅气让她觉真有点奇妙,引起了梦露的遐想。梦露决定先试着和萧文相处一段时间,先了解一下彼此。

萧文没有多少爱好,平时就喜欢下棋和看电影,他的象棋下得很好,对车马炮很有兴趣。曾经在粮食部门得过冠军。在人们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此单位同事都叫他萧冠军。他也喜欢看电影,一天晚上,他拿了两张电影票找到了丁梦露,郑重其事的说:“今天是周末,我们出去看电影吧,赏脸吗?”

梦露莞尔一笑,不表态。萧文心急如焚的说:“这两张电影票,可是我花了很多时间,从黄牛手上买来的,你不能无情无意的拒绝我呀。”

梦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萧文激动的手舞足蹈。于是,他又高兴地跑回单位小卖部,买了两包南瓜子和几支口香糖等小食品。两人边走边吃,说说笑笑,梦露说:“春阳市的夜景太迷人了,除了鲜花美食外,五光十色的灯光让人陶醉。”

萧文说:“城市的夜晚,让人感触最深的就是灯火通明。那些灯光,时时刻刻。变换着各种各样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

两人边走边谈,梦露也忘记了红绿灯。萧文拉着梦露的手,小心,红灯。

梦露吓一跳,停住了脚步。

“红绿灯,也是灯。在城市行走,人人都要听从红绿灯指挥。城市不像农村,走起路来很自由。在城市生活,尽管景色迷人但是也要遵纪守法呀。”

梦露微微一笑,“让你做一个交通警察,倒是很合格。你很懂交通规则。”

“不敢当!不敢当!”

梦露嘲讽他:“看你平时不言不语,我还认为你是个哑巴呢,没想到你讲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快看城市的灯光秀,不要损人。”

梦露的目光又转移到春阳市的灯光之中,“城市的霓虹灯造型各异,色彩缤纷,再加上道路两旁的装饰灯,她们发出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光芒”,丁梦露高兴地叫了起来,“我太喜欢这些灯光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灯!”

“你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这么美的灯吗?”

“是。”

萧文一本正经的说:“喜欢这些灯,就要喜欢这座城,喜欢这座城,就要喜欢这座城里的一个男人,那样你就可以永远在春阳市看灯、看人。”

梦露听出了萧文的弦外之音,她脸一红,眼一瞪,不表态,只走路,不知不觉他俩到了电影院门口,萧文关心的说:“小心一点,注意台阶。”又问:“走了半个小时的路,你累不累?”

“走这点路算什么?不累。”

“把你这位小姐累坏了吧,我可承担不起。”

“你少含沙射影,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想说什么你真的不懂,你装糊涂。”

梦露沉默不语,萧文没话找话,“我下星期要去喝喜酒。”

“谁结婚?”

“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结婚与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结婚,这么开心?”

萧文说:“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梦露自嘲道:“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结什么婚?要么我头脑发昏。”然后她又调侃道:“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就相当于一场赌博,赌赢了幸福、美满!赌输了,将会一败涂地。”

“婚姻怎么对女人就是赌博,对男人不是一样重要吗?男人找到一个好女人,能兴旺三代,找一个坏女人,三代倒霉。”

梦露故意刺激萧文,“但愿你将来找个母老虎,外加你们家自产的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把你未来的家搞一个鸡飞狗跳,烟熏火燎。”

梦露诡异的一笑。萧文又极尽谄媚的说:“好女人是一所学校,好女人造就成功的男人。”梦露想了解一下他的家庭情况,问:“你家有几所学校?”

萧文一时反应迟钝,瞪着双眼,看着梦露:“什么我们家有几个学校?”

一会儿,他假惺惺地掰着手指头,数到“妈妈、奶奶、嫂子、两个姐姐、两个妹妹”,梦露一听吓了一跳,叫道:“娘呀,你们家有这么多学校?是豆腐渣学校,还是一枝花学校?”

“当然是一枝花学校。”

“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是需要时间去了解,去沉淀的。千万不能像人们所说,一个女人等于500只鸭子,按那样计算,你们家的鸭子太多了。”

萧文笑道:“不能讲话了,电影开始了。”两人停止了闲聊。一本正经看起了电影,两个小时以后电影散场,萧文请梦路吃夜宵,梦露谢绝了。只好送她回单位,一直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门口。

梦露回到宿舍以后,久久不能入睡,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个胎如果投错了,将来会步步错,弄不好一生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萧文在她的心目中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不认可,她也不会陪他去电影院看电影,尽管萧文缺少一点阳刚之气,缺少主见和担当。梦露认为萧文有正式工作,有城市户口,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是萧文家的女人太多,梦露有点担心,母亲曾对她说,女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那样家就不像家了。转过来一想,萧文的老家在益成县,萧文在春阳市,即使将来结婚成家,也不会回老家去,如此一来,她心里安宁了许多。

城市里的人喜欢过夜生活,人们喜欢散步跳舞逛街看夜景,有些小青年喜欢去酒吧、舞厅、网吧,萧文不但喜欢下棋,有时还打打牌,梦露怕他染上赌博,对他不太放心,想找个机会。开导开导他。

平时,梦露下班以后喜欢在宿舍安静的看书,自从和萧文看了一场电影以后,她也没了定性,看书就走神,脑子里全是萧文。正当梦露想到萧文时,他来了。萧文一见梦露嬉皮笑脸,梦露故作平静的说:“今天什么风把你这帅哥观刮来了?”

萧文咯咯的笑道:“一路顺风。”然后又说:“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梦露高兴的说:“好啊,你请客。”

“走吧,小事一桩。不要说请你吃一顿饭,就是请你吃一辈子,我也请得起呀。”梦露听罢很满意的笑笑。梦露对他的这个回答非常的满意,萧文拉着她的手,用多情的目光凝望着梦露的脸,好像从没看过她一样,然后问:“吃过晚饭,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去。”

“那我们就去舞厅跳舞,你感兴趣吗?”

萧文惊讶到:“你才进城几天都学会跳舞了?”

梦露故意逗他:“怎么你小看人。”其实梦露对音乐一窍不通,也是五音不全。她对音乐的乐谱都不懂,做小学教师时,给孩子们上音乐课,还是她做学生时,她的老师给她唱了几首老歌。她就依样画葫芦教给她的学生。她之所以让萧文陪她去舞厅,是想看看萧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80年代,春阳市某些舞厅,很不规矩,黑灯黑火,男男女女,搂着抱着,混水摸鱼的人很多。有些人跳舞成瘾,不务正业,沉迷舞厅。

“我不会跳舞,不去舞厅。”

“不去舞厅,那就去酒吧。”

“我也从来不去酒吧,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我们吃过晚饭,散散步就回宿舍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真是一个好职工,一心想着自己的工作。今年的优秀员工非你莫属啊。”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好,将来拿什么去养家糊口?还算男人吗?”梦露听萧文如此一说,原本还想考验、考验他,此时她认为萧文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她心想,自己从异地他乡来到春阳市,看到成千上万的人与她擦肩而过,偏偏就是他走进了自己的视野,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吗?她在心中认定萧文,但她心中也有所担心,不知萧文的父母是否能接受她这个乡下媳妇?

从此梦露和萧文正式进入到了恋爱阶段,恋爱中的梦露变化很大,她不但温柔体贴,关心萧文,还变得特别爱打扮,爱漂亮,然而生活中天生丽质的女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人工美女。人们常说,一个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萧文见到她也是格外倾心,对梦露格外关照,经常帮她买好一日三餐,梦露总是自豪的说:“认识你真好,你倒成了我的食堂。”

“我愿意让你依靠一辈子。”

梦露笑笑。她心想,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正如拿破仑所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话说回来,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成为拿破仑,一个人十个手指伸出来都有长短,如此一来。他俩谈了整整三年。

三年以后,萧文把自己的工资卡都交给了丁梦露。梦露心想,萧文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他在恋爱时期就把他的工资卡交给梦露,这是对丁梦露最大的信任和诚意。丁梦露感受到了他的真诚,愿一辈子为他守候。二十几岁的丁梦露不爱钱是不可能的。再浪漫的爱情也少不了面包,感情也需要金钱的力量来为维持。人的一生中,不能离开物质生活而生存。坦白的说,一个家庭,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离不开钱,没有金钱无法生存。没有金钱的爱情是空中的花园,海市蜃楼,虽然金钱与爱情无关,但金钱至少可以证明你爱一个人的诚心。当萧文拿着自己的工资卡说:“丁梦露,希望你一辈子管理好我的钱包,做我的私人会计。”

“你那几个工资,还需要一个私人会计,我才不愿意管你的几个小钱呢。”

萧文不卑不亢地说:“我赚不到大钱,也不是成功的男人,但是我一辈子不会让你吃苦受累,我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赚钱养家,赚来的钱都交给你。”

梦露听到萧文的话,口是心非的她激动得流泪,梦露拿着萧文的工资卡,她心里想,只

要一个男人,尽心尽职,无论他赚多赚少,这种男人就是女人心中的男神,值得女人托付终身。以后他俩的关系也就公开化。公开以后,首先反对的就是萧文的父亲——萧大忠,萧大忠已过花甲之年,他是单位里的老职工,已经退休。由于他为人诚实,技术高超,是单位里的劳动模范,退休以后单位继续留用。他虽然和丁梦露、萧文是同一个单位,但是萧文并没有把他和梦露的恋爱关系告诉他,由于萧文和梦露在单位经常是成双成对,萧大忠也是听别人说的。于是,他找萧文谈话,一见到萧文就问:“你谈恋爱了?”

“是的。”

“她叫什么名字?是城市职工还是农民工。”

“她叫丁梦露,是一个农民工。”

萧大忠用责备的口气说:“你找一个乡下人,许多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没有什么麻烦。”

萧大忠发火了:“将来生的孩子户口怎么报?报在城市报不进,孩子的户口都是跟随母亲报在农村,你愿意吗?”

萧文信口开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以后。政策会改变。户口就不成问题了。”

萧大忠不依不饶的骂到:“你哪里来的信心,户口不会成问题,国家政策是你说了算吗?”

萧文一气之下说:“不报户口。”

萧大忠步步紧逼:“不报户口,将来小孩儿就是一个黑户,小孩读书、上学都成问题。”

萧文置之不理,萧大忠继续问:“现在单位分房子,要双职工才可以分到房子,丁梦露是个乡下人,你和她结婚就成了半家户。单位再好,也不会给半家户分房子。”

萧文赌气说:“不分拉倒,自己买。”

“你做梦,上哪儿去买呢?想入非非,你是如此的幼稚和无知,你立刻与丁梦露分手。”

萧大忠的反对,萧文在梦露面前只字不提,萧大忠每天看着萧文和丁梦露,在单位成双成对进进出出。他找萧文谈话没结果,后来直接找到了丁梦露,所谈内容和萧文的内容基本一致。仍然是户口和住房分配的问题,当丁梦露知道萧大忠反对她和萧文谈恋爱时,她好似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体验了人生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从气愤、恼怒、烦躁、憋闷、难堪、伤心、沮丧、胆怯、恐惧、绝望,差一点彻底崩溃。好像在那一瞬间,自己一下子就成了‘阶下囚’。这种身份的大逆转,让她无地自容。婚姻对女人来说,哪一个女人在婚姻里不是花全部的心思?萧文这人,过去很坚定,至于以后是否会动摇,是否被他的父母所阻挡,他能否坚持到底?梦露非常担心。

80年代,乡村进城顶替的男青年,绝大多数都是穷光蛋。但无论他们有多穷,都有一个城市户口,还有稳定的职业,相貌再出众一点。乡村进城打工的美女就成了他们玩弄的猎物。萧文单位就有一个男青年,从乡村进城,顶替他的父亲,年轻帅气,在单位里,他看中了一个农民工的女孩儿,女孩貌美如花,深深地吸引着他,两个人闪电似的同居,很快,两个变三个,女孩肚子大了。从此女孩变成女人,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男人并不欢迎。反而给他带来了压力,在压力面前,他退缩了。原因是他的父母强烈反对,嫌弃女方是乡下人,单位要晚婚晚育,男方年龄未到,男人没有主见与担当,而是逃避。女人到处寻找,无济于事。女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问题总要解决,后来男方父母出面,那女人叫余小美,对她说;“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到我家去疗养,你们还年轻,要孩子以后再生,现在单位要职工晚婚晚育,你还没到生育年龄,否则要影响我儿子的前途,他工作丢了,对你也不利。”

此时那个男人衣冠楚楚地站在余小美面前,轻描淡写的说:“小美,听父母的话。要孩子,我们以后再生。”

“钱俊杰,你不是个男人,不负责任,你让我流产,我不同意。”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钱俊杰,神情恍惚,双腿有些发软,仿佛自己置身于异地险途。此时的她像一棵小草,低调、温存、弱不禁风的说:“你有回头的余地吗?一定要拿掉孩子吗?”

钱俊杰的母亲说“余小美,你放心,既然你是我们钱家门上的人,钱俊杰一定会对你负责。但是你也要理解他,你爱他就要保护好他。以后还有机会,工作丢了就只能回家种地了。”

听了钱俊杰父母亲的话,余小美的心软了。她不想为了这个孩子而影响了他的工作,她还信誓旦旦的说:“钱俊杰,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我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做你的鬼。”

余小美的爱感天动地,她甚至期待这辈子跟钱俊杰一起去天堂,一起下地狱。钱俊杰并不这么想,他就想玩玩女人,谁知道玩女人,她就怀孕了。在钱俊杰父母的威逼利诱下,余小美无奈的去了医院,做了人流。在不负责任的男人面前拿掉了孩子,就是拿掉了证据。孩子一流掉,钱俊杰甩手而去。余小美一个人在医院坐如坐珍毡,耳边还时不时想起钱俊杰的甜言蜜语,再看看空荡荡的病房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此时此刻,她如梦初醒,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这是农村女孩进城的最大悲哀。

梦露了解真相以后,愤愤不平。心想,萧文,你如果和钱俊杰一样,你就算变成孙悟空,那我丁梦露一定是如来佛,让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那时,没有城市户口的女孩进城之后,无论对男青年如何忠诚,都唤醒不了某些男人的真心。相反,那些进城顶替父母的女孩子,她们有了城市户口就幸运多了。她们无论长得怎么样,丑的、美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甚至是大脑有智力障碍的女人,都是男人的抢手货。她们成了男人心中的香饽饽。某些男人见到城市户口的女人,高兴的眼睛直发绿光,巴结的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实际上,某些男人不是抢自己喜欢的女人,而是抢城市户口。有城市户口的女人,天天尾巴翘上天,学会了忽悠男人,即使阿姨们怀疑的翟小云,曾经也忽悠过一个叫陆家宏的男人,翟小云一声令下,“我饿了。”陆家宏就立刻像奴才一样献媚讨好,“宝贝,你想吃什么?奴才立刻去给你买。”翟小云懒洋洋的扭着腰,嗔声嗔气说:“我想吃巧克力和汉堡包”。陆家宏接到命令后,就像时钟上了发条,一刻也不敢怠慢,有人嘲笑着翟小云,把自己当做了撒切尔夫人。而真正的撒切尔夫人也没有如此娇气,她反而更坚强独立。例如有一次撒切尔夫人很晚才回家,忘记了带钥匙,她让丈夫开门,丈夫问谁啊?她回答,撒切尔首相。丈夫故意不开门,撒切尔夫人又敲门,丈夫问你是谁,聪明的铁娘子回答,我是你的妻子,丈夫立刻开门,一个国家的首相都懂得矜持,而那些女人自认为有了城市户口,就握住了尚方宝剑。自认为,在男人面前高人一等,故意骗吃骗喝,骗才骗色,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最后,让男人们钱财两空。

中国式的婚姻,往往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虽然国家早有政策规定,婚姻自由,父母无权包办,可有些父母该管的不该管的都管了,最后搞得两个家庭就像一场残酷的战争,虽然没有硝烟。但也很折磨人,目标直白明确,让人觉得两家人是在做交易。

丁梦露见过萧文的父亲以后,麻烦却是接踵而来。关键问题,也是户口问题。萧大忠 60多岁,黑黑的脸,眼睛无神,缺少个性,声音很粗,感觉喉咙里总卡着异物,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他身材比较高,年纪大了,佝偻着背,喜欢背着手,弯着腰,低着头,像在寻找东西似的。

一天晚上,萧大忠佝偻着背,拉着个黑脸,来到丁梦露的宿舍,问丁梦露宿舍的同事:丁梦露在吗?

同事叫道:“梦露,萧文的父亲找你。”

那时梦露正躺在床上看书,一听萧文的父亲来了,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叫了一声,萧师傅。

“我找你有话谈,宿舍人多,到萧文宿舍去吧。”

萧文见父亲和梦露一起来到他的宿舍,觉得不是好事,有点尴尬。梦露心想,萧大忠左一次右一次找萧文和梦露谈话,无非就是城市户口,分配房子问题,将来小孩读书的问题,目的就是想拆散萧文和梦露。萧文对他父亲说:“不管多少问题,我就认定了丁梦露了,到时天塌下来,我俩顶着,不用你老人家操心。”

梦露听了萧文的话,满意地笑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大忠不同意萧文和丁梦露谈恋爱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于是,萧大忠在春阳点火,在老家益成县萧文母亲,也被点燃了。丁梦露个性天生倔强,而且逆反心很大,一旦看准的事,别人想插手干预是很难得逞的。萧大忠在单位散播流言,丁梦露充耳不闻,她这人很怪,别人说不行,她偏就说行,她喜欢和别人唱反调,如此一来,反而加速了丁梦露和萧文的恋爱速度。丁梦露心想,她和萧文的恋爱关系想得到萧文父母的认同,看样子是不可能了,先做好自己父母的工作再说,她决定带萧文,先回去见见自己的父母。

星期天,梦露说:“萧文,跟我回家。”

“你想好了吗?父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见的,万一他们不同意,你怎么办?”丁梦露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只给他们参考权,决定权是我自己,我带你回家的目的,就是让父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我要隆重的向我的同学、朋友、介绍你,还要让你闪亮登场。”于是她帮萧文从头到脚打扮了一下,新皮鞋擦得漆黑蹭亮,一套羊毛西装挺阔大方。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梦露仔细看看萧文西装革履,白面书生的样子,有点气派,于是她高兴地说:“真帅,这样能去见你未来的丈母娘了。”

“我第一次见丈母娘,总不能两手空空,也要买一些水果食品,带去吧。”

“谢谢你,还有这份孝心,难怪人们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说完,两人一起去超市,大包小包买了许多。后来他俩一起回东海县城,东海是一个小县城,在六七十年代相当贫穷,某些领导工作也不得力,没有更好的规划,所以当地老百姓编了个顺口溜,“张书记挖,王书记埋,赵书记上任再重来。”人们总是怨声载道。改革开放以后,各级领导又描绘了新的宏伟蓝图,干部群众团结拼搏,光明村也是一派和谐。黄黄的油菜花,洁净的天空,让人们有无尽的遐想,贫穷的光明村变得越来越美。再回光明村,她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拉着萧文的手说:“快到家了。”

萧文说他有点紧张。

梦露开玩笑说:“怕什么?这女婿可不是盗版的,不是山寨的,不是进口的,而是国产的正宗的女婿。”俩人边说边笑就到了家,梦露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对萧文说,“叫阿姨”。萧文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母亲和颜悦色地说:“谈恋爱啦,是你男朋友吗?”

梦露狡黠的一笑,问:“我父亲呢?”

母亲说他去乡政府开会还没回来。梦露说:“万一父亲不喜欢萧文怎么办?”

“萧文高大帅气,他肯定喜欢。”

“你喜欢萧文吗?”

“这样的女婿谁不喜欢?”说完,她拿着小篮子兴匆匆的上街买菜了,左右邻居看母亲的兴奋无比的样子,问:“你家来什么贵客了吗?”

母亲不假思索的说:“我女婿来了。”她如此一说,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好奇,整个村都热闹了起来,人们陆陆续续的汇集在一起,来到了梦露家看望萧文。

一个小时以后。母亲买了鸡鸭鱼肉回家。梦露帮助母亲烧菜,萧文在房前房后转悠。到处看看,金色的秋天,凉风徐徐,非常舒适的季节。母亲忙得脸上都是汗珠,梦露叫萧文快来帮忙,让母亲休息一下。

萧文浅浅一笑,“给阿姨添麻烦了。”

梦露连拽带拉的说:“快来帮忙,用不着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

萧文帮母亲烧菜,母亲给他泡了一杯龙井茶,香气浓郁,茶叶在杯中还没有完全舒展,香气已经是扑鼻而来,母亲拉着萧文,“你快坐着喝茶,难得到家里来一趟,不要你烧饭。快让我来。”

萧文彬彬有礼地接过茶杯。梦露在一旁噘着嘴,挑逗萧文,“一条泥鳅,在我妈妈的眼里倒成了大爷。”

萧文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风采。”母亲热情大方,家里无论何时有客人来,她都是热情的款待,虽然年过半百,身材瘦弱,但做起家务农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一会儿功夫,她就烧出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此时,父亲也下班回家,吃饱喝足,梦露私下介绍了萧文的情况。没想到,父亲的看法和母亲却截然不同,母亲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看人只会看外表,外表顺眼,一切都好。父亲就不一样了,他看人不仅仅是看外表,更注重内在。眼光毒辣,他曾经自吹自擂,苍蝇在他眼前飞过,他能知道是公还是母。他的眼光在萧文身上打量了一番,把梦露拉到一边说,“你这辈子,愿意嫁给他?”

梦露点了点头,父亲颇有意味地摇摇头,“你看错人了,将来有你罪受的。”

梦露有些匪夷所思,神色严峻的问:“为什么?”

父亲直言不讳的说:“萧文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何出此言?”

“萧文是一个没主见,没担当的男人,这辈子成不了大气候,他只能原地踏步混到退休。”

梦露对父亲这种断言,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早就认识到了萧文这一点。她安慰父亲,:“你不能用挑剔的眼光去看别人,你女儿自身条件就很尴尬,高不成、低不就,你让女儿嫁给一个农民,我不会心甘情愿过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嫁一个城市中强势的人,你也了解我的脾性,我本来就很强势,两个强势的人走在一起。不是强强联手,而是日子没法过,一个不让一个,一山容不下二虎。再说了,城市中强势的男人,他也不会找一个乡下户口的女人结婚。”

父亲不认同梦露的说法。他说:“一个人,有了能力,才有一切。丧失了能力,就丧失了一切。无论什么年代,婚姻不能拿来做交易。”然后,他用亲身经历和体验为例,对梦露说:“我和你母亲是父母包办的,你看我和你母亲有多少共同语言,只好凑合着过日子。”

梦露听了父亲的话,有点诚惶诚恐。父亲敲敲她的脑袋:“女孩子宁愿找一个男人像猴子,千万不能找一个小绵羊。”

梦露在父亲面前语无伦次,情绪沮丧,知道父亲不同意她和萧文的恋爱。然后,她心想,自己和萧文已经相识了三年,为了一个城市户口,萧文的父母已经抗议,萧文一直顶着。如今,自己的父亲又不赞同。梦露思前想后对父亲说:“这辈子就这么定了,就算萧文是小绵羊,我也认了,我不能出尔反尔。”

“你的决定太任性,将来哭的日子在后面,生活好丑,是你自己去过,我也不想管你的事情。可是,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你太夸张了,问题没有那么严重。”

父亲又一次提醒梦露:“同样的路,有人漫步,有人奔跑,有人驾车,方式不同,结果就不同。”

年轻的梦露并没有听进父亲的话,反而揶揄地说:“爱情能使傻瓜变聪明,也能使聪明的人变成大傻瓜。”

父亲哭笑不得,嘲笑她:“女孩儿的头脑,就像傻子头脑,想的问题也是傻子的问题。”

梦露面对两个唱反调的父亲,她都是置之不理,她认为爱一个人,不要问值不值得,喜欢就行。此时,她想起了比尔、盖茨母亲的一句话:两个民族的竞争,说穿了就是两位母亲的竞争。萧文以后办不了的事,有我丁梦露去办就行了。他俩回到了春阳市,依旧是形影不离。

一天晚上,萧文兴致勃勃来到梦露的宿舍前,傻兮兮的说:“我白天出去办事,回单位路上看见山东人在路边卖西瓜。瓜农说,那西瓜很大很甜,我也给你买了一个。”

梦露见他,两手空空,问:“你买的西瓜呢?”

萧文两手一摊,“西瓜摔碎了。”

梦露不屑地说:“一个大活人,买了西瓜都保护不好,将来你还能做什么事?”

萧文有点不开心,女人真能联想,不就是一个西瓜吗?你也太能小题大做了吧。梦露问:“西瓜是怎么碎的?”

“当时太粗心,把西瓜捆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没有捆紧,下东方红大桥时,速度太快,西瓜从后座上滚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梦露听了萧文的话,立刻用阿Q精神胜利法,念了三句“岁岁平安”。萧文此时才明白梦露的意思,他不以为然的说:“你这个女人也太迷信了。”

梦露觉得萧文第一次去给她买西瓜,就摔了稀巴烂,这种触霉头的事,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她的婚姻不会一帆风顺,弄不好到后面会有更大的麻烦。

“女人最喜欢胡思乱想,捕风捉影,西瓜碎了再去买,有什么了不起,你也用不着浮想联翩,一惊一乍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萧文拉着梦露的手,又买回了一个大西瓜。梦露安心了,一会儿功夫就把之前的事给忘了。

星期天,萧文约梦露去公园玩,梦露兴高采烈的说:“来春阳市几年了,一天到晚上班、加班,还没有逛过公园呢。”于是两个人手拉手,一起去了公园。他们一会儿赏花,一会儿划船,一会儿在草坪上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玩累了。梦露建议:“太累了,我们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天气格外闷热,梦露已经是满头大汗。萧文在公园里的一角找到了两张木凳,萧文让梦露先坐下休息,梦露说:“这凳子上有点灰,找一张纸擦一下。”

萧文在包里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一张纸,梦露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湿巾纸递给萧文,萧文擦干净凳子,两个人坐在凳子上有说有笑,梦露说:“我有点口渴。”

“萧文跑到公园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梦露接过饮料,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就把一瓶饮料喝完。喝完以后,空瓶随手一甩,萧文骂梦露,不懂规矩,公共场所可不能乱丢垃圾,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梦露瞅了他一眼:“你倒像个义务宣传员,站着能说,坐着能讲。”

萧文一笑了之,他站起来,走向草坪,低头去捡空饮料瓶。捡饮料瓶的时候,他发现草坪上有一张白纸,白纸上写了许多字,他好奇,低着头在看,白纸上写的什么内容。

“看什么呢?想看就拿过来看呀。”

“可能是一本杂志上撕下来的一张纸。”于是他从草坪上把那张纸捡了起来,送到梦露面前一看,是一本《知音》杂志上的一页,正面看着没什么,反面再看看,只见一行大标题上赫然写着方方正正的两个字‘离婚’。

“第一次逛公园就看到这么倒霉两个字。丁梦露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兴致全无。怎么接二连三碰到这种触霉头的事?”

“你的联想也太丰富了,这个世界上离婚的人很多,与我们俩没关系。”

“你第一次给我买西瓜,西瓜就摔了个稀巴烂,第一次逛公园,就看到离婚两个字,这些不祥的预感代表着什么?看样子,苍天也不看好我们这样的婚姻。”

“女人就会胡思乱想,没事瞎琢摩。”

梦露不听萧文的话,仍然自言自语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看样子后面的日子也不会安宁。”

梦露的第六感觉,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是一个把爱情当着毕生追求的人,既封建又传统。在她的脑海里,女人是不能离婚的,她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人,虽然和萧文还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但是萧文也见过了自己的父母,弄得众人皆知,而且双方父母都不太愿意。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各抒己见。想想这些问题,梦露没有安全感,让她心力交瘁。夏日的天气就像情绪多变的孩子,刚刚还阳光灿烂,顷刻之间下起了大雨,狭窄的亭子里挤满了躲雨的人,萧文拽着梦露挤在人群中。

萧文不停的逗梦露,想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不管萧文怎么逗她,梦露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安静的让萧文毛骨悚然。

萧文继续挑逗梦露:“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是什么吗?”

“不知道。在学校读书时,老师没教过。”

萧文见她的傻样,努力让自己笑得像个称职的上帝,笑过以后,他又问:“想听吗?”梦露白了他一眼:“你爱说不说。”

“笨蛋,那就是活着一分钟,爱你60秒。”

没想到,不识好歹的丁梦露,用刻薄的语言挖苦萧文:“鸡鸣狗盗之辈,还能说出这么响亮的情话,真让人刮目相看。”

萧文觉得伤害到他自尊心,声嘶力竭的说:“世界只是局部末日,其他地方都还在正常运转,不要一天到晚魂不附体,飘飘忽忽,为那些莫须有的事灭自己的信心。另外,不要瞧不起鸡鸣狗盗之辈,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作用,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作用,小人物就像小小的螺丝钉,用的得当就能推动大机器运转。所以,不要忽略了小小螺丝钉的作用。同样也不能忽略了我这无名小卒。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无法挽回,就像融化掉的雪糕,你想吃就得买另外一只。那时味道就不一定对胃口了。但是,现在的你可以买我。”他说完这句话,梦露哈哈大笑,笑过以后又损萧文一句:“知道我找你是下策,但是实在没有上策可用。”萧文笑道:“原来是没有着落才找我的呀。”说完雨停了,两人手拉手回来单位。

有许多事自己不亲自经历,真不相信。有人说不死人,不见鬼,梦露认为,对于人们所说的死人和见鬼,实际上就是一种预见性,万物皆有灵性。它能让人预测未来的潜在危机,梦露之所以心中不安。她担心自己和萧文的婚姻不会顺利,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包括萧文的父母,虽然他们也有不同意见,但是他们不会强烈阻止。她最担心的是,萧文的母亲。梦露还未见过他的母亲,一个家庭之中,女人很重要。萧文曾对梦露说过,他的母亲很强势。梦露和萧文开玩笑说:“强势的母亲必须有一个弱势的儿子。”

萧文不服气,“为什么这么说?”

“树不修不成材,玉不琢不成器,你早就被你母亲训得像一只小绵羊”。

“难道你喜欢与狼共舞?”

梦露一板一眼的说:“不喜欢与狼共舞,也不喜欢与羊共舞,你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至于样样都听从父母的吧。”

萧文自信满满:“我有主见,不用你操心。”

“相信你,希望你在关键时刻要把握住自己,也希望我俩能把以后的日子过出五彩斑斓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