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忆

宽敞明亮的客厅,都是考究的装潢,气派的推拉门,锁着阳台吹进的风。好不容易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兰舟,站在玻璃门前,眺望远方的绵绵山峦,山里头是故乡,想起静谧的村子,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山脚下,每一条村道,都有上下的石梯相连,上是房,下也是房,都是南方的瓦房。

村后的大山,是村的依靠,绵延百里的苍莽,是山的装点,村中人赖以为生的木材。

天长地久,山经不起暴雨的冲刷,时不时长啸,山中人仓皇出逃,待一切安稳后,对山加以修补,换得一时平安。

前面的河,绕山绕村,受了山石的堵塞,咆哮起来,漫入村中,冲毁房屋。

他心有余悸,自言自语地感叹道:“这么多年,不知家乡的父老乡亲还是不是靠山吃饭?有时间回去看看。”

“吃饭!”应好吼他,“饭菜都怕凉了。”

兰舟长得清秀,一双眼睛总是闪烁着动人的光,白晳的脸尽显帅气,他微笑着走过来,坐在椅上,冲她笑。

“你在想什么?”应好问他。

兰舟温柔地回答:“我想起以前的山村了,不知好不好……”应好看着她,明眸一眨不眨,薄唇微红,看得入了迷。想起村上,兰舟总是护着她。

以前,山里的男人都要上山伐木,女人要把茶水和干粮带上去。每次都是兰舟扛着,在下面护着她,在上面牵着她。打小青梅竹马的义兄妹俩,引来无数流言蜚语,更多的妒忌。

山里的女人想方设法的刁难她,每一次都是兰舟帮她解围。而最后一次,村妇占了她煮水的位置,在扭打中,不慎失火,引燃了一堆枯草,她为了抢出兰舟的东西,被困其中,是兰舟救了她。

烧山林的罪过可不轻,兰舟扛下了罪,愣是一年没从木材生意里分红。

日子一天天过去,应好也很熟练地掌握了生火、烧水、沏茶的方法,兰舟喝水之时,她会悉心地为他擦拭汗水,等到一天的忙活快要结束时,她娴熟地收拾行囊。可是,慢慢地,山上的树越来越少,兰舟忧心忡忡,想到山外的城里去打拼,可是他放心不下“笨手笨脚”的应好,怕她受尽侮辱;而且这一走,村里又少了一个精壮劳力,村上也不会爽快答应。

应好看懂了他的心思,瞒着他向村上申请出工,还不要分红,只要让兰舟出去。却骗他说:“你放心出去,我听村长他们都说好了,找个人多拿你那一份钱,我去李婶家,照顾她吃喝!”

兰舟还是放心不下:“这帮人怎么突然间对你这么好了?……那个李婶,她总是在背后说你风凉话,你不怕……?”

“怕什么,她就一个人,我帮她洗衣、打杂,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最终,兰舟拗不过她,叮嘱她“注意安全,想他了便来信,或者接她去”,这才去了城里,每天都会给应舟写信,要么邮寄,要么托人带回去,而应好写不来多少字,想表达的千言万语都无法说清,又怕说漏了引起他的担心,所以每一封信,她都是报喜不报忧,把委屈的泪水化作润笔的水。

“你又在想什么?”兰舟的手,在她的面前晃悠,回过神来的应好,只是轻轻地说:“没什么……”她看出兰舟的狐疑,端着一盘,岔开话题,说:“现在这饭菜真凉了,没法吃了。”

“我去热热……”兰舟总是面带笑容,将菜热得刚刚能下口,才重新舀出来,端在桌上,看她张狂的吃相,扑哧笑了,不小心把米粒菜渣喷到了盘里,气得应好掷下筷子,吼着:“恶心死了,不吃了!”

兰舟一面连说着对不起,一面仔细地挑着菜里的渣滓,但又怕饿着应好,他干脆将那一边的菜全刨进自己碗里,留下光鲜亮丽的一边给她。

吃完以后,他得把碗筷洗了,才去上班。

应好觉得很难为情,追到门前,拍拍胸脯:“下次要做什么,你先吩咐,我保证给你收拾得妥妥的。”

兰舟听罢,站在门口,转过身来,轻轻地抱住她说:“我不在山村的这几年,你吃了多少苦,我怎么舍得再让你受苦,再说了,爸爸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

“谢谢你,兰哥哥!”应好抬起明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看得兰舟都有些不好意思,推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