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言:什么是哲谑
- 柏拉图和鸭嘴兽一起去酒吧
- (美)托马斯·卡斯卡特 丹尼尔·克莱恩
- 2073字
- 2020-03-31 10:24:18
迪米特里:如果说巨人阿特拉斯撑起了天空,那是什么支撑着阿特拉斯呢?
塔索:他站在一只乌龟的背上呀。
迪米特里:那是什么支撑着乌龟呢?
塔索:当然是另一只乌龟咯。
迪米特里:那又是什么支撑着这只乌龟呢?
塔索:亲爱的迪米特里,乌龟们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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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段涉及古希腊传说的对话完美阐释了无穷后退的定义。一旦我们讨论到生命、宇宙、时空的第一因,或者再明显不过——旦讨论到造物主的由来,就会不可避免地面对这个问题。造物主必然其来有自,因此第一因(或称第一只乌龟)的责任不能就这么让它承担。当然,也不能让造物主背后的那个造物主(或其他东西)来承担。如果不断追问是探寻造物主的正确方式,那造物主将接二连三,数不胜数。
如果你找不到无穷后退的终点在哪里,或许可以考虑虚无创造论这个学说,即从虚无中创造实体。或者,用约翰·列侬的话来说:“在猫王之前什么都没有。”尽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讨论的问题稍稍有所不同。
不过还是让我们再仔细听一下老塔索的那句话吧:“乌龟们层层叠叠,数不胜数!”这个回答不但发人深省,而且包袱抖得恰到好处。插科打诨一般妙趣横生!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笑话和哲学概念的结构与效果相差无几。两者激发我们思考的方式如出一辙。因为哲学概念和笑话同根同源:都是为了混淆我们对事物的感知,颠覆我们的世界,从而找出生命隐藏的真相,而这些真相时常会让人感到不快。哲学家所谓的洞见,对讲笑话的人来说就是包袱。
举个例子,试着思考下面这则经典笑话。表面上看,这个笑话听起来傻里傻气,但仔细玩味就能发现,这则笑话直指英国经验主义哲学的核心——世界上,哪一类信息是可靠的。
莫迪回到家,发现老婆和他最好的朋友阿鲁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莫迪还没说话,阿鲁就从床上跳下来对他说:“老兄,在你开口前请先想想,你打算相信我还是相信你的眼睛?”
阿鲁这句话向感官经验权威发起了挑战,同时引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信息是确定无疑的?凭什么说这种信息确定无疑?通过某种方式(比如用眼睛看)收集到的有关这个世界的事实是否比通过其他方式(如不假思索地相信阿鲁对真相的描述)收集到的事实更为可靠?
此外,还有一个哲学笑话可以拿来举例。这则笑话提出了基于类比推理的论点——如果两个结果类似,那么其原因也必然相近。
一个90岁的老头去看病,对医生说:“我18岁的妻子怀孕了。”
医生回答:“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有个人去打猎,他本来要拿枪的,但是拿错了,拿成了雨伞。到了森林,突然有一头熊冲向他,他连忙抓起雨伞把熊射杀了。”
老人说:“这不可能。射杀那头熊的一定另有其人。”
医生回答:“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上面的例子极好地阐释了什么叫作类比推理。如今人们将这种哲学思维方法运用(其实是误用)于智慧设计论[1]中作为论据。所谓智慧设计论,即如果存在眼球这一物体,那天上必然存在一位眼球的设计者。
用笑话阐释哲理的例子不胜枚举——事实上,我们的确会这么做,从不可知论讨论到禅学,从解释学讨论到永恒。我们将向你展示如何通过笑话阐释哲学概念,以及有多少笑话本身就蕴含着精辟的哲理。等一下,这两句话不是在讲一个意思吗?我们待会儿再来回答这个问题。
学生们走进哲学课堂,通常希望能通过这门课学到一些关于世间万物的见解。然而,他们看到一个家伙,身穿一套又皱又不合身的粗花呢西装踱到讲台边,开始大讲特讲“意义”的意义。
他说,首先,在回答任何问题之前,不管问题是大是小,我们得先理解问题本身意味着什么。我们硬着头皮听下去,很快发现这家伙讲的东西虽然不太正常,但妙趣横生。
哲学和哲学家就是这样。从一些问题引出另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又引出新的问题,就此引出了一连串问题。问题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我们可以先从一些基本问题开始:“世间一切有什么意义?”“上帝真的存在吗?”“如何对自己坦诚?”以及“我是不是走错教室了?”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若想回答这些问题就不得不探讨其他问题。很多哲学派别都是这样产生的,为了钻研某些大问题,不得不试着回答问题背后的问题。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紧接着,为了解决“世间一切有什么意义?”这一问题,形而上学出现了。“上帝真的存在吗?”这一问题则孕育了宗教哲学。“如何对自己真诚?”这一问题则归存在主义阐释。至于“我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这一问题的答案,则来自一个新的哲学派别,即所谓的元哲学,该派别提出了“何为哲学?”这个问题。以此类推,每一个哲学领域探讨的问题和概念都各不相同。
本书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写,而是按照我们第一次走进哲学教室时心中抱有的问题,以及能够提供对应解决方案的哲学派别来编排。有一点我们做得很妙,即找到了一堆恰好能涵盖这些哲学派别领域的笑话。(这纯属巧合,还是幕后终究有个智慧设计者存在?)不过,本书之所以能编排得如此绝妙,背后有一个重要原因:当年我俩浑浑噩噩地走出哲学课堂,垂头丧气、不知所措,自以为一辈子都弄不懂那些让人晕头转向的东西。就在此时,一位研究生慢慢地走上前来,给我们讲了莫迪回家看见好友阿鲁跟自己的老婆躺在床上的笑话。
“这就是哲学!”他说。
我们称其为——哲谑(philogag)。
托马斯·卡斯卡特&丹尼尔·克莱恩
200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