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春归九原

诗曰: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时已近三月,李想时隔约一年后,再度纵马九原城。

蒋允仪早早率领王府文武出城迎驾,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踏着春意而来。全幅的仪仗摆开连绵一里有余,甚为壮观。

李想匹马当先与他们汇合,免了礼仪后,跳下马和众人相见。蒋允仪满面春风,这一年来,他可是身无掣肘大展拳脚。昔日的奇思怪想,竟然在这里一一实现。眼看草原第一雄城就要在自己手里诞生,怎能不令人激动。

他这个王府长史令,虽然只是五品,可实权在手,不比那些府台差到哪去。

“先恭喜王爷大婚了!王妃可在?我等要去见礼。”

“别提这伤心的事了,这次没跟来。过一个月吧,她们自己来。”

王安、周全等人围了上来询问消息,李想长叹一口气:“朝廷风向变了。天子登基已第六个年头,前段日子不慎落水伤了龙体,现在朝政都在秉笔内侍手里。我是被人家赶回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急忙相问:“圣躬安康否?”

“还行,我临走时还陛见了一面。只是慢慢用药疗养着吧。我要是再不走,太上可快撑不住了。那样事一出,又得半年。”李想提醒诸人:“最困难的时候来了。李进忠大权在手,肯定要清洗一遍朝纲,朝局要乱上几年。你们都把家人朋友安排好,能躲到这的,我都接纳。先进城再说吧。”

一众人浩浩荡荡回了城,括了几倍的城区,更显得欣欣向荣。往来车队行人不断,临街的酒楼茶肆客满。

李想在马上不住的点头,蒋允仪大才也。单论这治城的本领,他可不是人家的对手。又不能照搬城市的思路,还要顾及逾制的问题,非胸中有丘壑者不能为。

顺王府是用原来一位可汗的宅子改的,曹尔玉辛苦改了几年,便宜了李想。因为紧挨着九原府衙,蒋允仪干脆就把两条街全圈了进来,形成园中有府,府中有景的一座园林府邸。

雪雁、晴雯满心的满意,都说道不比大观园差了。

李想拍着李过的肩膀告诉他:“你有儿子了!快去给你娘老子报个信。等着孩子百天了,就随着王妃一起来。”

李过愣了半天不知所措,众人纷纷向他恭喜时,才反应了过来。怪叫一声就往家跑,晴雯还喊着他:“记得给取个名字啊!”

李过又突突突跑回来,砰砰给李想磕几个头,不等李想扶他,自己起来又跑走了。这位昔日的江湖浪子,今日已是五品的牙将不说,还能有妻有子有高堂,怎能不谢谢他的恩主。

李想笑骂了一句,随着众人进了正厅议事。此行他可不再孤单,不仅有着雪雁晴雯两位媵妾相陪,还拐带着司棋和她表哥潘又安,另有小红和贾芸这两对新人。

不带不行啊,有一对可比他胆子大得多。迎春堵住了司棋的门,哭着打了她一顿,就给塞进队伍了。

晴雯手脚麻利的上了茶,众人连说不敢。毕竟也是媵妾身份,怎好还当一般丫鬟对待。晴雯红着脸说道:“好听点是媵妾,可也没坐了他的花轿。还当我是丫鬟吧。不过雪雁可就不同了,她就不难为你们了。”

王安呵呵笑道:“还是这个晴雯姑娘爽利。以后咱们王爷少不了疼你的。”

李想瞪她一眼,就这么着急赶在薛宝钗前面?这让宝钗知道了,你们俩打算斗一辈子吗?

晴雯噘噘嘴下去了,小红和司棋在门外问她:“怎么样?王爷答应了吗?”

“哼!怎么可能答应!他呀可想着一碗水端平呢。不过呢,这水只要在手里,就注定端不平。等着我的!”

司棋说她:“为什么非要卡在宝姑娘前面?她得罪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就是不喜欢。你们评评理,她姨妈要逼死金钏,关我们何事?非要说是我们勾引着金钏有念头。她不说回了王夫人的话,还主动把金钏揽回府。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这不挑明了说咱们王府没规矩吗?”

司棋脸一红:“都是我不好,一时没把持住,坏了王府的清誉。”

晴雯赶紧安慰她:“少说这个。都是从那府里出来的,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似的。不就是想着他家宝玉少来几趟吗?啊呸!谁稀罕他来似的。”

小红哏哏直乐:“咱们还都好,不理他家就是了。可怜湘云姑娘了,又不是咱们府的人,又不是他们府的人。听了这话没忍住,自己哭着回家了。”

司棋瞅瞅屋里说的热闹,就拉着她俩去了旁边的厢房,挥手让下人退下,这才说起一个故事:“你们猜怎么着?贵妃省亲那天,那府里偷偷进了一个大夫,说是给她调理身子,还开了药方。

合不合规矩的我不知道。可当今子嗣上却是艰难了些。这么多年了,三宫六院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家恐怕是想争个皇长子。”

这个大八卦一出,三个女人在一起哪有不爱说的。雪雁都找来要水了,她们还在商议要是真怀上了男孩,她们家岂不要出个天子。

雪雁又气又笑:“没规矩的,还不进去倒茶去。可见着不是京城,就敢这么胡说下去。告诉你们吧,皇后已经怀上了。凭谁也不敢越过她去的。”

这话不假,李想正在和他的幕僚说起此事:“我和黛玉多次承皇后的人情,故此就请傅山真人出手给调理了一下。果然一举中的!天子正是因为这个事开心起来,大冬天的跑去游船。不知怎地船就漏了,这才落了水。虽各方都有猜疑,但李进忠是最大的受益者,他的嫌疑据我看来最大。可惜我这个身份,皇城一有风吹草动,在京的藩王不是窜边回封地,就是圈禁京城生孩子。

所幸天子还不疑心我,特意让我进宫,说了些体己话,给了旨意让我回来。一是稳住草原,不让后金勾了鞑靼去犯边。这事儿,稍后我去见见隐居在此的也先王爷,让他出个面,安抚一下各部落。听话的咱们继续生意往来,不听话的老陆就带着人马问候他们一下。总之不能让鞑靼一兵一卒去那边帮忙。”

陆竹山点头称是,王安也说要去一会,当年都是熟人吗。

李想继续说道:“第二呢,兰州是咱们的了。条件就是西域,能收多少是多少,宁可给我,也不想这么羁縻下去不复疆土。”

王安一愣,和周全对视一眼,急忙说道:“王爷可有答应?”

“前边收西域倒是答应了。后边让我自成西域王,我可没兴趣,就给推了。这个西域王我不能要,而且还要给他们留着。我要扶持一个西域王出来。”

“大善!”这二位宦官异口同声赞道:“王爷此举,才是天子最希望看到听到的。没想到王爷也学会这顺水推舟的朝堂举措了。我等之幸也!”

李想一头雾水:“我还真是不想要,你们别以为我是顺着天子的意思说的。”

蒋允仪奇怪:“您真不想要那块地?”

“地方是想要。是那个封号不要!不仅不要,我还要那它当做钓饵,给咱们寻一个有志之士,替咱们收复西域。明白否?”

王安一头冷汗就下来了,刚夸他有王佐之才,没想到他还懂帝王之术。可平时看着他也不像个枭雄样子啊?这要怎么说?

李想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趁机兜售了一些地缘政治和代理人战争的浅见。

“西域这地方不可否认确实是汉人式微,可自古以来他就是我汉家疆土,虽然几经离合,可历朝历代兵锋所指时,就从没有真正丢过。

那里有着雪山盆地草原沙漠,疆域之广之大,物种之全之多,不下于中原。更不要说咱们铸造枪炮所需的煤、铁、油这些矿产,那里应有尽有。各位,那里虽不是什么王霸之地,但却是战略纵深之地。若是天下大乱时,我们背靠西域供给,前有黄河屏障,这片土地等闲人攻不进来。

所以我想着那里的原因就在此处,要把西域稳妥的收回来,还要建设好,让它成为我们的供给大后方。”

蒋允仪二眸子烁烁发光:“王爷欲行以夷制夷之计?”

“不错,正是这个说法!我们主要的敌人现在还是后金,我们的主要战争方向,也是那里。因此,西域就不能大动干戈。两线作战,我们还没有这个能力。故此,用朝廷册封的西域王做饵,找一个愿意替我们打仗的来。”

“那,臣愿往!”蒋允仪知道这是效仿张骞的最好办法。

“闻韶兄,你可先行准备。等来一个大才,你们就能出使西域了。”

“哦?又是哪位大才?”

“这位快被贬黜京师回归故里了。我给他说过,要是真有这一天,一定要先来九原看看。”

“被贬?”

“嗯,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中书令,左佥都御史左遗直。”

众人大吃一惊,连他都坐不稳位子,这京城如今要是如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