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在房间里学着学着,不知不觉已到傍晚。完成今天最后的一点学习任务,陈枫看向窗外,下了一天的如珠大雨此时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他下楼,家政阿姨正在厨房里做晚饭。陈枫走向客厅,从客厅的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有关建筑设计的书,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陈枫,可以吃饭啦!”家政阿姨对着客厅叫道。
陈枫放下看了一半的书,起身走向餐厅。正当陈枫准备开始吃饭时,突然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就在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去查看时,门已经从外面被拉开,有人把两个行李箱先推了进来,然后他就看见进来了两个人,背对着他,门被重新关上。
当进门的两个人转过身时,陈枫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眼泛泪花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妈妈!
“妈!”陈枫大喊一声,朝女人奔过去。
母子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站在女人身后的陈泽,此时也忍不住男儿之泪,上前拥抱住妻子和儿子。这阔别六年的全家团聚,对他们来说是多么不容易。一家人互相拥抱着彼此,看着彼此,无限喜悦的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眼泪,相视无言。
“好了好了,”陈泽用手抹掉自己的眼泪,一手一边搂着妻子和儿子,带着泪痕未干的笑容说道,“我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都不哭了啊,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刘佳,陈枫,我们应该高兴!”说着伸手帮妻子擦掉眼泪。
刘佳抬起双手捧住陈枫的脸颊,帮他抹掉眼泪,然后注视着儿子问道:“小枫,有没有想妈妈?”
“嗯嗯嗯!”陈枫用力点头,表情像个委屈了很久的孩子似的,还是忍不住小声啜泣,对刘佳的突然出现,讲不出一句话来。
“妈妈也想你呀,我的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刘佳说着又紧紧地抱住了陈枫,哭着不停地跟他道歉,“妈妈对不起你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陈枫双臂用力地抱住刘佳,好像害怕她会消失了似的,紧紧抱住她,不住地摇着头,同样哭着说道:“妈!不要这样说!妈,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就好了!”
陈泽也不再劝阻妻子和儿子,他在一旁静静地抹着眼泪,等着母子两人把这么多年没见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相拥哭泣了一会儿,刘佳松开陈枫,依然抚摸着他的脸,静静地注视着儿子。此时母子两人的情绪都缓和了许多。刘佳忍不住感慨道:“妈妈的小枫长高了,也长大了,妈妈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儿子,刘佳回想起当初离开时,陈枫还只长到自己的肩头。儿子靠着她的肩头嚎啕大哭不让她离开时的场景,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晃六年时间过去,现在轮到她靠在儿子的肩头上了。她错过了陪伴儿子最重要的成长时刻,她没有履行好一个做母亲该尽的责任和义务。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泪的大男孩,刘佳的内心无比自责。
这种对儿子多年的亏欠之情又涌上刘佳心头,她的眼泪又忍不住从眼睛里流下来,对陈枫愧疚说道:“儿子,这些年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陪在你身边,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生活。妈妈真的对不起你!”刘佳说着,情绪又开始无法自控。
陈枫帮刘佳擦掉眼泪,用理解的笑容看着她安慰道:“妈,你别这样说了,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你现在能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陈枫继续帮刘佳擦掉不断留下的眼泪,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刘佳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妈,你不要哭了。从此以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一起生活,好不好?”
被儿子这样温暖地安慰着,看着儿子的懂事和成熟,刘佳感到异常欣慰。她也让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平静,笑着回答儿子:“好!从此以后妈妈就陪在你们身边哪儿也不去,”刘佳朝陈泽伸手,陈泽会意,贴近妻子和儿子,笑看她继续说,“我们一家三个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三个人又相拥在一起,幸福温馨之情无法言表。
全程目睹陈枫一家团聚的家政阿姨,此时觉得可以插上话了,于是她笑着对一家人说道:“陈先生和陈太太,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
三个人分开,刘佳这才发现家里还有一个外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点头微笑。陈泽则回应道:“对,我们都还没吃呢。你再帮我们做几个菜吧,今晚我们要庆祝一下!”
家政阿姨接到指令,感受着这一家团聚的幸福,爽快地答应道:“好!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陈泽对陈枫说道:“陈枫,你陪你妈先坐,我去酒窖里拿瓶酒来。今晚咱们一家好好庆祝庆祝!”说着他就松开妻子的手,走向地下酒窖。
陈枫扶着刘佳的手,陪她一起在餐桌旁坐下。刘佳则一直拉着儿子的手不放,坐下后仔细凝视着陈枫的脸,好像要把她不在陈枫身边的这六年时间,都在今晚看回来似的。
不在儿子身边的这六年,她只能通过陈泽,或是自己和陈枫通电话才能了解儿子的消息。有时她也会写信或寄明信片给陈枫,陈枫也会回信给她。但这些都替代不了亲眼看着儿子成长的每个瞬间。没有亲眼见证儿子成长的这两千多个日夜里,她每一天都靠着对儿子小时候的回忆度过。但是就算对儿子的思念再强烈,自己的病没有完全康复之前,她都不敢再回到他身边。现在好了,她的抑郁症已经完全康复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地陪在儿子身边了。
“小枫,我听你爸爸跟我说了你和夕夏的事情。”刘佳想起陈泽回泉清镇一路上跟她讲的关于儿子和陈澜女儿的事情,惊讶之余又不禁有许多感慨,既感慨二十年前两家在泉清镇相遇的缘分,竟然又在他们的子女身上得到了延续,又感慨那么善良的一对父母,竟然要忍受可能会失去女儿的辛酸痛苦。她问道,“你真的决定好要去找夕夏了吗?”
“嗯,妈,”陈枫看着刘佳,认真地回答,“我爱夕夏,我真的真的很爱她!所以我不能失去她。不管怎么样,这一生,我都想要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给她快乐,给她战胜病魔的勇气!”
“好,妈妈支持你!”刘佳对儿子不禁产生几分欣赏,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说道,“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能遇到一个让我们真心去爱的人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就一定要好好去珍惜,好好去把握这份感情,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像我和你爸爸一样,”说到这里时,刘佳停顿片刻,但神情十分自然。陈枫看出她的样子显然已经全然对过去放下和释怀了。刘佳继续说道,“明明那么爱彼此,却总是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也认定夕夏就是你这一生所爱,那你就一定要认认真得去面对这份感情,好好对待夕夏,不要让你自己,也不要让她受伤。”
陈枫回握刘佳的手说道:“妈,你放心。我和夕夏彼此相爱,我会努力给她幸福,我们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刘佳抬起手抚摸着儿子一边的脸颊,爱意溢满她的面庞,她欣慰地笑道:“好,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跟夕夏也一定能顺顺利利走下去!”
“嗯,谢谢妈!”陈枫笑容回应。
陈泽从酒窖里走上餐厅,看着母子两个相似而笑的温馨画面,笑着问道:“母子两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聊他和夕夏呢!”刘佳回答,笑着看了陈枫一眼。
陈枫笑着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三个红酒杯放在桌上。陈泽打开红酒倒上,然后坐下对陈枫说道:“对了,说起夕夏的事情,陈枫,你的签证月底就能下来了。”
“是吗?”陈枫喜形于色,问道,“那我可以提前出国吗?”
陈泽笑了,率先举起酒杯,回复道:“当然可以!爸爸帮你订机票。”然后他对妻子儿子一同说道,“来,我们全家一起举杯!为了我们全家团聚!为了夕夏手术成功!为了儿子和夕夏一切·顺顺利利!”
“干杯!”
泉清镇,万家辉煌灯火之中的其中一家,全家三人的酒杯相碰,从杯子上倒映出三张幸福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