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衿这两天发现顾暮言好像一直在躲着她,也不经常来找她说话了,在路上或茶水间遇到时他总会慌慌张张地走开。许子衿有些不明所以,刚刚在茶水间终于忍不住叫住正打算悄悄溜走的顾暮言,“顾暮言,你最近什么了,什么一见我就跑?”
“是吗?没有吧。”顾暮言呵呵的笑了两声,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脑袋,“可能是我没看到你,或者是我可能刚好有事情要忙。”
许子衿不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更不喜欢多管闲事。她没什么朋友,除了赵司丞比较亲一点,就剩顾暮言了,虽然两人也没有熟到让许子衿可以视他为朋友的程度,但总归是比普通人更进一步的关系。既然对方不愿意告诉她原因,她也不想去勉强,顺其自然就好。
“哦,行吧。”许子衿点点头,淡淡说道。
顾暮言看着渐渐走远的许子衿,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又内疚,“对不起,又骗她了。他没有办法跟她实话实说。”
前两天,顾暮言上了一天班,有些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家。他跟他母亲一起生活,就住在城西那一片老旧的住宅区。用钥匙开了门,发见玄关处多了一双男士运动鞋。他有些奇怪,自从发生6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们来往。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不经意间扫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视线蓦然定住了,他僵在原地,忘了眨眼,一双乌黑眼正直勾勾的盯着沙发上的男人。那个男人两鬓染霜,眼睛布满血丝,瘦骨嶙峋,那张脸又跟他有七八分相像。他脸色越来越冷,眼神也愈发的森凉,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嗓音微颤又夹杂着愤怒吼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沙发上的男人,望着顾暮言,眼神里有些闪躲,局促不安的握紧了衣角,抖着嗓音叫道,“小言。”而后又将头埋低,声音哽咽,“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是我混账,我不该鬼迷心窍的。”
顾妈妈听到声音,赶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劝道,“小言,你先别激动,你爸爸他是有苦衷的。”
顾暮言气得浑身颤抖,侧头看向他母亲,有些不可思议道,“苦衷?呵...他开车撞死人,还逃逸了这叫苦衷吗?”
“小言。”顾明抬头看向顾暮言,喉头发紧,有些艰难的挤出一丝声音,“爸爸真的是有苦衷的,当年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子衿跟赵司丞约好了今晚去工作室找他。虽然平时会在微信上聊一会,但两人自从上次吃完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上次赵司丞问她的问题,她还没回答,今晚正是时候。
许子衿到的时候赵司丞刚好一位病人出去。见到她时,嘴角扬起,漾起笑意,“来了?”
许子衿抿唇浅笑,调皮的叫了声,“赵医生,晚上好。”
赵司丞伸出手覆上她的小脑袋瓜,轻轻的揉了揉,眼里盛满了宠溺,笑着说道,“好,你来了我就很好。”
进了办公室,赵司丞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许子衿前面的茶几上,“今天来找我是想聊聊?”
许子衿捧起水杯,浅抿了一口,点了点头。
“那天---”许子衿开了口,温吞道,“那个男人----叫谷荏染。”许子衿笑吟吟的看向赵司丞,“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有跟你提到过的,那个男孩,我的同桌。”
闻言,赵司丞也猛然间想起来了,难怪他当时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原来是他,许子衿照片里的那个人,她的.....初恋。
赵司丞的心有些肿胀还有些酸涩,像刚喝完可乐一样,那些酸涩不断地蔓延,然后哔哔啪啪往外流窜。他咽了咽喉咙,平息了混乱的气息,
悠悠道,“嗯,记得。你---”他有些犹豫的开口,“你还喜欢他吗?”
沉默了一会儿,许子衿才缓缓发出声来,“喜欢。”
喜欢,非常喜欢,要命的喜欢。
“那他呢?”---他还喜欢你吗?赵司丞喉头愈发的紧,他没有力气才问出后面那句话。
许子衿想起了这段时间谷荏染对她的穷追不舍,已及那天晚上那个吻,笑意不知不觉的蔓延在了脸上,羞涩地点点头。
赵司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沉默蔓延。
“他妈妈之前也患抑郁症。”许子衿继续说道,“后来...自杀了。”她的喉头有些发紧,顿了顿几秒,“我不知道我这个病还能不能好了,我很害怕万一自己有一天....”她突然哽咽住了,声音里多了一些哭腔,“那他该怎么办?我怕,我怕自己会把他拽下来,我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那样的黑暗。因为,我会心疼。”
赵司丞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听她哭诉。
“可是,看到他那么坚持,那么努力,那执着的想要留住我。我心疼了,我想为他再努力一次,最后一次。”
他是我全部的信仰与希望。即使苍海沧田,即使物是人非,即使我已满目疮痍,也想要为我的信仰奋力一搏。
赵司丞一瞬不瞬的看着许子衿,思绪飞远,飘到了六年前他初次见到她的那天,那么个小小的,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令他最印象深刻的是她眼里的一片死寂浑浊。而现在,她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改变,将死寂浑浊退去,独留清澈明亮。他的女孩终究是长大了,他应该高兴不是吗?他为之努力了六年都没能成功的事,现在终于成功了。应该高兴的吧,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了像是空了一块,什么填也填不满了。
许子衿走出来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归属地是S城。接起,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许子衿小姐?”
“我是许子衿。”
“你好,我是谷阳律师事务所的邢亦阳,咱们上次见过的,还记得吗?”
许子衿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了,忙应道,“啊,你好,邢律师。”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没关系,我现在有时间的。”许子衿虽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谷荏染的合作伙伴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
“是这样的,今天是谷律师母亲的忌日,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我有点担心他,但是我担心又抽不开身,所以想请你帮忙去他家里看一下他是否安好。”
今天是谷妈妈忌日...许子衿的心口被撞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后知后觉道,“可..可以。你把他家地址发给我吧。”
邢亦阳靠坐在浴缸里,边泡澡边喝着红酒。把地址发给许子衿后,放下手机,身子边向后仰躺着,边呢喃道,“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好好把握吧。”
半个小时后,许子衿敲开了谷荏染家的门。开门见到许子衿后,谷荏染眼里一怔,有些讶异。
进了门,许子衿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的家跟办公室的装有风格差不多,随处可见的都是黑白灰,再没有出现其它颜色。谷荏染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她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讪讪开口,“是邢律师给我打的电话,说...”她蓦地顿住了,不能提起他母亲忌日,又硬生生的改了口,“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有些担心你,但是他现在抽不开身,所以....”后面的话她没在说下去,而是拿起桌上的水,小口饮一撮。
“哦,是吗?”谷荏染开了口,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许子衿没有开口回答他,而是用力的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的。
许子衿觉得这样坐着有些尴尬,气氛也有些奇怪。沉思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道,“很晚了,我...我先走了。”说着站起身,准备迈开步伐。谷荏染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有些重心不稳的倒在他怀里,谷荏染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她一怔,挣扎着准备起身,谷荏染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她就动弹不得了。
他痴痴的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声音低沉而沙哑,“那你担心我吗?嗯?”他一只手捧起他的小脸,目光顺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路向下,在那一抹樱桃小嘴处停住视线,喉结滚动。许子衿垂眸,不敢看他,红唇微启,“我...”
谷荏染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低头堵住她的唇。这次他很温柔,许子衿整个人被吻的晕乎乎的,什么时候被谷荏染抱到床上都不知道。
窗外的夜色正浓,树影斑驳的倒映在窗台上。
一夜春光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