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灰色的鸽子从高空中往下低空滑行,飞过热烈叫卖着的集市,飞过路上紧密有序的马车人群,一路飞至某茶楼二楼的窗边,落在了一只白皙的手上,被那纤长的手指灵巧地摘下了它脚腕上捆着的信纸。
说书人拍着桌子,朗声道:“要说这当朝已陨的华贵妃,当真是一个绝代美人,用言语也形容不出来的天上绝色,曾与当今帝君相处数月,帝君就此整个心都系在了这位美人身上。美人善医理,懂政事,冒着后宫不可参政的危险替帝君出谋划策,让东南发生的洪灾解决在半个月之内,可惜红颜薄命,早早的死于一场突起的宫难中。”
有人嗤笑道:“华妃?帝君是给她追封了贵妃之位,可等帝后一上位就翻出了这件事,直接逼着帝君把华妃的追封给废了。”
说书人竖起食指放在唇边,低声神秘道:“可你知道不,华妃还活着。”
‘哗啦’
白衣男子手腕微顿,茶水倾倒出些许,他旁边的侍从忽然拔剑,剑指说书人,“净说些胡言乱语的事情。”
说书人垂眸看着脖颈上带着寒芒的剑刃,悄悄退了几步,眸中丝毫没有慌乱,讪笑道:“这怎么能是胡言乱语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白衣男子微抬手,侍从持剑往前一刺,被说书人微微后仰躲过,用指尖推出来的长条铁片挡住了剑刃。
“何必呢?你的侍卫又杀不了我。”
说书人语气温柔,眼神缱绻,像是在述说一场情意绵绵的话语。
白衣男子起身,一个人忽从暗处出现,为他披上了样式精美的狐裘,他道:“不为杀你,只为抓你。”
说书人目光微扫一圈周围,低笑道:“慕容连景,身为帝君,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有脸说自己是个男人吗?”
慕容连景拢了拢狐裘,凤眸漠然地看着说书人,仿佛看待一个死人一样,他改变了主意,淡淡道:“杀了。”
东虹挥剑的速度犹如残影,说书人脸色微变,还没等他继续往外走,茶楼周围又有人冒出,手持兵刃,刃尖所指的目标都是他。
当帝君这两个字被说书人喊出来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人已经悄悄退开了,这座茶楼里,几乎只剩下帝君的人和说书人。
灰鸽子在纤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中抖了抖翅膀,浑然不觉里头兵器相撞的清脆声音代表着什么意义,带着脚腕上关好的信筒,飞出了窗外。
唐与言神色平淡地伸手关上窗,仿佛将满室的战戈关在了里头,她袖中的折扇滑落至手中,手腕微甩,折扇‘唰’的一声打开。
战局没有因为这突兀的声音所停止,就连慕容连景也只不过是微微侧头,看向二楼站在栏杆旁被阴影遮盖了脸庞的黑衣男子。
唐与言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声线伪装起来,懒懒笑道:“帝君啊,你要抓人,毁了哪里,可得给我这茶楼赔钱呢。”
慕容连景问道:“你是茶楼主人?”
唐与言低笑,“自然不是,不过茶楼主人把这楼交给我看管,我总不能让它毁了吧?”
慕容连景背后说书人堪堪躲过数剑,发丝被剑刃割断几缕,他破口大骂,完全没有刚刚那一派温情的模样,“那小兔崽子说好要来给我搭把手,结果派你这个小白脸过来,难不成想袖手旁观?”
慕容连景闻言,只是做了个手势,二楼隐秘处就有人持剑闪向唐与言,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连说书人那边的攻势也加快了许多,惹的对方低低咒骂着茶楼主人不守诺。
唐与言手腕微转,身子侧了侧,用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折扇如铁一样与剑刃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光线转折间,慕容连景忽然看到她身穿黑衣袖口翻飞时,里头用银线所绣的精致兰花纹,又示意手下停止攻击唐与言。
身着黑衣,衣上用银线绣着兰花纹,以折扇为兵器,这几样信息一对,慕容连景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会主动动手,索性停了攻击。
“毒圣可要插手这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施压,却连宽大的狐裘也拢不住他身上散发的气势。这是帝君之威,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才能拥有的气势。
唐与言余光扫到退去的人,折扇遮面笑着,“当然不,别人答应他的事情,又不是我答应的。”
说书人想要迁怒唐与言,念及毒圣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还是将差点冒出喉咙的话音咽了下去,转口道:“毒圣,那个小兔崽子到底去哪了?”
他身手很强,现在距离开打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却还能在这么多帝君侍卫的联合攻击下保证自己不受致命伤,等待着轻功极好的茶楼主人,掩护他退去。
唐与言道:“他那个浪荡子,你猜他去哪了?不如说说华妃为什么还活着?我也很好奇帝君是为了什么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抓你的。”
她展开的绘着水墨山水画的折扇挡住了半面,露出一双令慕容连景为之一怔的眼眸,那一双冷艳清透的眼眸中淌着粼粼水光,仿佛初冬时节,霜雪临江,江水泛泛,覆雪消融之景。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慕容连景这样想着,却听见说书人痛斥茶楼主人见色忘义,然后用着他那粗俗的言语极快的辱骂着。其用词连作为帝君近侍的东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手上的剑跟其他人一样不由自主的随着那些言语一顿一顿的,被说书人抓住契机,直接翻出包围圈,一跃上了二楼。
“毒圣,好奇心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书人刚捏着长条铁片贴过来威胁性的说了一句话,就匆忙躲开唐与言挥扇,踢破窗户直接跑了。
东虹懊恼,正要去追,却听见自己主子道:“不用追了,留下一袋银子作为赔偿,我们走。”
“是。”
东虹连忙从行囊里取出一袋银两,左右看了看,放在了唯一完好的桌上,跟着慕容连景离开。
唐与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离开,收起折扇,直接翻身跳下楼,将那一袋银子收入囊中,然后倚靠在桌边,等着人回来。
没过多久,茶楼主人聂飞白,终于回来了,带着满身脂粉香气和一个人形挂件回来的。
之前落荒而逃的说书人此刻就挂在聂飞白身上,整张脸上一点之前怒骂聂飞白的凶狠气没了,尽是生无可恋。
唐与言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聂飞白答道:“跟我比试的时候输了,就这样了。”
唐与言哦了一声,“他是谁?”
聂飞白扭头看了眼什么都不想理会的宋煜,介绍道:“我师兄,宋煜。”
唐与言:“……”
这是竟然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