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抬起来。”
时音辞缓缓抬起头,她的脖颈修长纤细,温与时一掌就能握住。
堪堪扬起小脸,时音辞都还未抬起眼帘,眼前的世界却忽然一暗。——是面前的温与时松开了抓住车帘的手。
“带下去吧。”他在外道。
厚重的车帘隔绝了光,也隔绝了温与时。
时音辞缓缓跪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楚的膝盖,轻吐了一口气。
心头滴血。也对,温与时绝不可能再要她,温与时怎么可能还要她呢?
临行前,母亲拉着她的手叮嘱,说,“善也,到了那边可别再意气行事,要乖一点儿,和温与时服个软,求个饶。青梅竹马的情谊,温与时定不会太为难你。”
不会吗?其实时音辞心底太清楚了,温与时一定恨死她了。
当年她在温与时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和他站在一起,凭什么在他无限荣光时求他宽恕?
马车又“吱呀呀”的行动起来,不知道是要去往何方,时音辞却此时没有了趴窗看景的心情。
她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事。
三年前温家被抄,只有温与时侥幸留得一命,却还是被判了流放千里。
谁知不久后邻国北溯那位新登基的皇帝忽然暴毙,死的太急,并未留下任何子嗣。而且这位暴毙的皇帝有很大的疑心病,在他登基时曾下过一道圣旨,让宫里所有皇室血亲都与先帝陪了葬。
但玩脱了,北溯皇族绝后了。
北溯朝臣谁也未曾想到这个局面,一时间,北溯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
这时,北溯的太皇太后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远嫁给了西夏大将军,并育有一子。
只是同时,她得到了温家满门被抄斩的消息,于是,温与时一人被秘密接回北溯,在太皇太后的扶持下登基为帝。
温与时登基第一年整肃朝纲,登基第二年率兵攻打西夏。
他本就是西夏的少年将军,十分了解西夏兵事部署,加上西夏皇帝本就暴戾无道,西夏举国上下哀声载道,两年时间,北溯铁骑便踏破了西夏数座城池。
西夏皇帝被吓破了胆,立即俯首称臣,巴巴的开始上供,甚至极度谄媚的将她打包好送了过来。
其实温与时那么厉害,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应该的。
时音辞这般想着,在马车的轻摇中翻了个身,她像是累了,整个人懒散的窝在铺满马车的软毯上,怀里抱着柔软的锦被,看着马车顶一动不动。
马车悠悠停下,马车壁被人敲了敲,“时小姐,到了宫门口了,前面马车便不能进了,要您下车步行进去。”
时音辞吞了口口水,轻声问:“这里是北溯皇宫?我不与你们一并入驿站吗?”
“时小姐是……珍宝,”侍卫长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才道,“自然是随贡品一起入宫。”
“哦。”
其实本质上她和那些上贡的牛羊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用来讨好温与时的物件。
“时小姐,属下为您将铁锁解开吧?”
系在脚踝上的铁链终于被解开,时音辞提起裙踞下了车。
接引的婆子拧着眉,正要开口催促,便看到一体态婀娜的女子扶着车辕,踩着脚踏在侍卫长的虚扶下走出了马车。
再一看脸,那几名婆子皆是愣了一下。
时音辞穿了件古烟纹碧霞罗衣,下头是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头披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化着精细的妆,美得不可方物。
汴梁城也算是美人如云,更别提皇宫这集美之地,竟从未见过貌美到这般田地的,怪不得能被当做贡品送过来。
“嬷嬷……”时音辞柔声唤。
“行了,跟我们走吧。”几名婆子这才回过神,引着人往内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