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树下，一根长长的木杆是用来晒衣服的。
支撑木杆的小桩子下，被人偷偷藏了一些偷偷抛开泥土的大人他自己也忘了的东西。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苏白才几岁，邓一一比他大三岁。是表姐。
那个时候苏白还没有读小学叭。
一到暑假，就偷偷和姐姐来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是平凡又繁华的，平凡的瓦屋，鸡棚。屋前的几块石头，是外婆从某处趁着时间没反应过来，悄悄扛来的。
苏白猜，是用进屋右边房间门口藏在大斗笠下的竹编篓子装的。
扁担扛肩上。
喝的水，洗澡的水也是它扛来的。
早上起床，苏白和一一都会从房间溜到大厅的两个长竹椅上，也可能是木头小板凳，但是他们一定会选择带靠背的。
外婆看见了，就笑几声，夸他们起的早，一边又去房子后的山上了。
桃子熟了吗？会吃桃子吧。外婆会去山上摘的。
这个等待的时候，苏白和一一就会打开电视。苏白喜欢看铁甲小宝。
苏白不知道一一喜欢看什么。
邓一一总会让着苏白，她是姐姐，他是弟弟。
看得或许正起劲，或许在看广告。
外婆回来了。
一定是十点十一点。
她会煮碗饭给我们吃，有很多菜，她不太吃，我们吃。
这是早饭。
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早餐总是吃饭。
这个时候想起来有温暖的感觉在胃里暖，像外婆一样。
苏白大概是会看电视不耐烦的。
跑出门，在屋前的地上找找有没有心怡的小木棍，找找时可能会去到小溪上。
有时溪里会有黄牛，在溪流上一点的距离，苏白会和一一一起走陡峭的石块下到溪里。
溪里也有大石块。
谁知道是不是外婆搬的呢。
夏天的天空有时会比外婆家贴在墙壁上的日历蓝。
虽然那些日历由于时间的冲刷已经便得模糊了。
可能外婆懒得撕下它们吧，苏白撕掉的时间是永远之后。
在这个日子，一一会看着苏白在溪里玩耍。有时也会加入加入进来。
蝌蚪很好抓，午饭很好吃。
外婆没有时间观念，两三点才做午饭。
但是苏白喜欢外婆这一点。
外婆有时从菜地回来拿锄头会问苏白和一一，饿了吗。
小孩子总是不在乎也不知晓饥饿的。
这些日子里有一个午饭，或许就是这天的午饭。
被两人一直记了很多年。
至少现在两人都记得很清楚。
那天，外婆弄了很多菜，三个人吃，苏白和一一先吃。
外婆总是在其他人吃完了才做完手里的活，苏白知道，她没那么多事，只是习惯了停不下来的状态。
苏白和一一两个人坐在有比他们一半还高的长凳椅上。
两个人短短的手指，握着很长的筷子。
那个时候苏白习惯把手握在筷子中端还浅的位置夹菜。
姐姐和苏白会夹菜给对方。
偶尔掉了菜也不经意。
老大黄会吃掉的。
大黄会吃苹果，吃蔬菜，吃骨头。
不挑食的狗。
姐姐和苏白会谈论哪个菜最好吃。
姐姐说南瓜最好吃，苏白吃了，果然很甜。
苏白说辣椒炒空心菜管好吃，是真的很好吃，酸酸的，一点点辣。
外婆无论过多久做的都那么好吃。
一说到这道菜，苏白想起的也是外婆。
就这样，两道菜被记了很多年。
记挂它们时，更记挂外婆。
不知道外婆今天有没有摘到勾藤呢？
苏白和吃完饭的一一会在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南瓜的长凳旁摆两个和这个长凳一样长的凳子。
三个并一起。
随后两个小小的身躯靠在一起，睡在上面。
头顶唯一的旧风扇呜呜的转着。
外婆会在这个时候吃饭。然后到房间里找到，一个小毯子，盖在他俩身子上。
两人很乖的躺着，但是苏白没睡，一一也没睡。
苏白想着头上的大风扇有几年了。灯泡呢。
灯泡陪着风扇也很久了吧，说不定在外婆躺在竹椅上看考节目睡着时，它们也悄悄说几句话呢。
一一想的是女孩的心事。
或许是吃午饭太晚了。
本该吃晚饭的时间，一个海藻绿的脸盆里装满了西瓜。
切的不太整齐，却很有食欲。
啃了一个两个。
西瓜的汁液似甘霖，不喝水的小孩也没渴了。
小孩们现在大厅的门槛处，把刚吃完的西瓜皮尽力的往远处丢，幸好，飞起的西瓜水没溅到身上。
夏天的晚是尤其黑的。
人烟稀少的乡村里，蝉鸣声比城市里亮得多，密得多。
偷偷从窗棂处往外看，世界就像黑色的怪兽。
那个时候，外婆家的马路连路灯都没有，黑漆漆，除小邻居外，最亮的灯就在苏白的眼前。
不过，说起来挺好玩，那个灯总嗡嗡的。
是电流声在空气里传播。
这呢喃声吸引了可爱的小蚊子。
实际上，早早关上了大门，还是抵挡不住这些狂热的粉丝。
甚至有些偷偷躲在黑暗里，与苏白一起偷听电灯泡和风扇的聊天内容。
苏白是尤其喜欢在外婆家过夜的，和一一一起的话会更好。
没有母亲的管束，外婆小小的放纵会让苏白窃喜。
一一和苏白靠着外婆，虽然外婆困得头一低一起，实际上像钓鱼的浮标一般。
而两个小孩是无一丝困意的。
没有吵醒睡着的外婆，苏白惧怕鸡棚的黑暗，但是他非去不可。
因为厕所也在鸡棚。
于是就和一一结伴一起去。
两个人悄悄离开外婆，缓缓打开某个房间与鸡棚的连接的那个门。
没有门栓，靠的是门底的摩擦力来关门。
终于到了鸡棚，上厕所的地方是一个大木桶，因为那可以作为蔬菜的有机肥。
摸着黑上完厕所后，看了眼熟睡的鸡群，和姐姐又偷偷回到了外婆身边。
推了推外婆，外婆醒了。
于是一同去房间睡了。
……
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被沉重的学业、事业给搞垮了，或许会灰心吧。
不开心吗？
但是不妨想一想，没有人是永远一帆风顺，若没有不顺，哪来的顺呢？
我们需要做的，是在这腥臭腐烂的日子里，熠熠生辉。
在孤独时，彷徨时，想一想曾经。
那个你天真的儿童时期，一切，会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