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守城

毒辣的阳光正在炙烤大地,河岸的孤城中传出阵阵轰隆的战鼓声;孤城的四周,无数士卒组成的黑色浪潮逐渐逼近。

梁军士卒离城越来越近了,不时有一支巨大的箭矢突入人群,带走一波生命。箭矢如过江之鲫,每一次进入人群都激起一阵浪花,致使在前阵的梁军开始出现骚乱。

骚乱之中,梁军阵前几名身穿铁质扎甲的督战小校开始维持秩序。木幔之后,刀盾手持盾在前,长枪兵持枪在后,梁军开始加速向前。

而在城墙之上,看着快要进入攻击范围的敌人,杨明手中的弓箭已经上弦,随时准备发射。

在他的身后,督战的军官正在做着最后的动员。面对即将踏入两百步距离内的敌人,他们手中的令旗随时准备放下。

“放箭!”

伴随身后的军官的一声大喊,他的大手随之一挥,城墙上的利箭开始向城下倾泻。

话音落下之时,杨明手中的利箭也随之射出,朝着城下的士卒飞去。利箭越过前排刀盾手,直接没入一名长枪兵的胸口。

士兵胸口的皮质护胸,此刻竟像纸一般的脆弱。

见对方被自己放倒,杨明顾不上高兴,只见他迅速取出一支箭矢拉弓上弦,使弓弦拉至胸前,箭靠嘴、耳听弦,箭锋直指梁军阵前一名督战军官。杨明屏息凝神,拇指上玉蝶前倾,放开弓弦,只听得“嗡...”一声,两百米开外那名梁军小校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穿透自身扎甲的箭矢,向后倒去。

“老弟箭法不赖!”身旁的老兵传来一声赞叹。

看到杨明接连两箭全都命中目标,身后的军官眼中闪现一丝异色。

一时间,城中唐军弓箭手手中箭矢纷纷出弦,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片片箭雨开始撒在梁军阵中。虽有盾牌木幔在前阻挡,却也无法将箭矢全部挡住,梁军阵中开始出现大片伤亡。

几轮箭雨过后,梁军的伤亡已过千人,攻城的队伍也开始出现大面积骚乱。几名军官用刀杀死制造骚乱的逃兵,开始震慑士卒。

“加速前进!胆敢后退者死,第一个登城者赏钱百贯!”

很快,军官的喊声起了作用,溃退的士卒开始重整队形,这时梁军的弓箭手也已到达射程之内。

杨明在之后的几箭中又带走了两名梁卒,正当他取出箭矢准备再次发射时,忽然感觉心中一悸,脑袋急忙往右躲闪;只听到一声极速的破空声响过,一支利箭从他的左边射来,深深的插在了女墙的土墩之上。

梁军的弓箭手开始反击了。

双方弓箭手你来我往,天空中的箭矢如雨点般密集,有时来回穿梭的箭矢甚至能在空中相遇。

梁军的弓箭手是唐军的数倍,即使仰射准头不足,唐军又有城墩掩护,但梁军几轮箭雨下来也大大拖延了唐军的射击速度。

杨明也不像刚才那样从容了,他背靠在土墩上搭弓,等待梁军箭雨落下箭矢不那么密集时,迅速起身朝城下射出一箭。如此这般,射速降低的同时,也没了如刚才那般的准头。

而梁军这边,趁着弓箭手的掩护,云梯车的速度开始加快,距离城下的护城河已不足百步,而较为轻便的木幔推车则是已经到达了护城河边。

梁军的攻城器械已经抵近城墙,由于目标太近床弩已经失去了作用,赵大成开始命令床弩攻击远处的弓箭手。

抵达河边的士兵首先遇到的是唐军的箭矢,一支支利箭如死神般收割着生命,又付出近千人的死伤之后,梁军用数张木幔拼凑出一道道防线,防线内龟缩的士卒开始填充沙袋。

越来越多的梁兵抵近护城河,每道木幔组成的防线后都是数百士卒。梁军士卒将填充好的一袋袋泥土沙袋扔进河中,连同死去同伴的尸体一起。

看着护城河渐渐被填平,杨明又是一箭射出,敌方一名士卒连同扛着的沙袋一起倒入河中。他看了看自己的箭筒,只剩下了两支,觉得自己手中的弓箭已经不够用了。即使每刻都有梁卒中箭倒地,但是梁军实在太多了,这城南又是梁军的主攻方向,杨明目光所及全是是敌人。

身体缩回墙墩之后,杨明用手探了探身旁的老兵。对他说道:“诶,老哥...,你的箭能不能匀我几只?”

“老哥?...兄弟!......”。见对方迟迟不答话,杨明转头推了他一下。只见随着他的一推,靠墙墩上的老兵竟朝着一侧倒了下去。倒下的老兵面朝天空,双眼紧闭,脖颈处赫然插着一支箭矢。

杨明用手将老兵身体翻了过来,取出了他身后的箭筒,在碰到老兵身体时,才发现他已经凉了。

取出老兵身上的十余支箭矢,杨明再次投入战斗,接连射出几箭后又有一人被他放到,不过杨明明显感到城中的箭矢渐渐变得稀疏起来,看来城中箭矢快要耗尽了。

随后的战斗僵持了半个时辰,城下的梁军趁着晋军箭矢不足加速填河,几辆云梯车更是已经行至河边,准备踏着沙袋过河。

看着护城河已经被填平了好几处,河边聚集数千士卒,云梯车已经快要搭上城墙,守城的士兵终于迎来了支援。预备的弓箭手补上了阵亡士兵的缺口,换下了力竭的士兵;城中的步卒带来了赶制的箭矢,唐军再次火力全开,将冲到城下的士卒顶了回去。

看着替换上来的弓箭手杨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连续射出近三十支箭,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而在城下,面对比之前更为密集的箭雨,许多来不及躲藏的士兵都命丧箭下,梁军一时间只得龟缩于木幔之内,任凭督战军官如何呼喊、呵斥,士卒们都不敢再进一步。

前有密集的箭矢,后有督战队的屠刀,梁军士卒们把剩余的沙袋码成一墩墩的矮墙,用于抵御箭矢。而坚固的云梯车却不受箭矢的影响,它们已经搭上杨刘城的墙墩。

云梯车头顶的天窗缓缓打开,从里面升起一把木梯,木梯顶端是金属制成的抓钩,抓钩牢牢的抓住城墙固定住云梯。

梁军开始登城了!

城中的步兵早已等在了城墙的兵道上,每辆登城的云梯周围都聚集了数十名唐军刀盾兵。这是杨刘最后的防线,一但梁军控制城墙,城中的数千唐军将直接面对的是自身十余倍的敌人。

休息了半个时辰,杨明等人在赵大成带领下严阵以待,张尧更是将一棵足有腰粗的滚木放到了城墩上。

面对首先爬上木梯的梁军士兵,在其爬到一半的时候,张尧将这根巨木推下;滚木与梁兵的盾牌相撞,藤制的盾牌直接被压变形,梁兵像附着在木梯上的枝叶一般,被一只大手全部撸掉,这根滚木足足砸死了五名梁兵。

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的雷石滚木成功阻挡了梁军的步伐。看着萌生退意的士兵们,督战的军官直接斩杀敢于率先脱逃者,又许诺士卒凡登城者皆有封赏,士兵才又再次开始攻城。

不过由于梁军于二十六日才到杨刘,围城不过三日,攻城器械严重不足,最终抵达城墙的云梯只剩十余辆。城下许多没有云梯庇护的士卒要么直接死于唐军的利箭之下,要么便是龟缩于木幔与沙袋之下不敢露头。

看着死伤惨重的同伴,梁军士卒的士气已然受挫。

半个时辰后,战斗已从卯时打到了未时,在这期间梁军曾有数十人登上城墙,不过却被唐军组织精锐打了回去;而杨明所在的城东南角则一直将梁军压制在云梯之下。

未时三刻,正是阳光毒辣的时候,梁军人困马乏,已无斗志。城墙上张尧的两只膀子已经累的抬不起了,就在张尧与一名士兵合力将一块百斤重的巨石砸向城下时,云梯上的木梯终于不堪重负应声而断,木梯上的士卒也被巨石当场砸死。城下的梁兵看着被巨石砸得不成人形的同伴,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向后跑去。

云梯旁向后狂奔的士卒带动了所有不愿再战的梁军,大军如潮水般退去,许多妄图镇压逃兵的军官直接死于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