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晚笙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她无数次抬起头出神地盯着黑板上的钟,看着秒针不急不缓地跳动,她的心如狱火煎熬,又冷如冰窖。
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晚笙才突然回过神。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赶往食堂吃饭,晚笙默然不动,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和胡茜欣等人。
刘露冲过来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嘿呀~你还挺听话嘛!”
“都走吧!”胡茜欣扬了扬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只是去一个稀松平常的地方,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除了下课时拦住她的三个人,同去的又多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晚笙的前桌。
五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她们组成五角星的队形,把晚笙围在中间,似乎怕晚笙会在中途因为害怕逃走。
晚笙不说话,也不反抗,默默跟着她们,向校园最冷僻的角落走去。
她的脸上没有害怕的表情,仿佛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已经变成了不痛不痒,任人牵扯的木偶娃娃。
一行人走到旧仓库时,里边传来不耐烦的说话声。
“怎么这么久?这破仓库尽是灰,脏兮兮的,老子都快待不下去了!”
“你别乱挥!灰尘都飞起来了!”
晚笙的心忽然迟钝地抽搐了一下。
这声音听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学生。
到了这偏僻的地方,胡茜欣她们也不客气了,推搡着晚笙向仓库里走。
仓库里又黑又脏,晚笙借着外面渗进的光,勉强瞧清了里面的模样,一个穿着皮衣夹克的男子走来走去,手里挥动着一根球棒,另一个黄毛男叼着烟坐在麻袋上,灵活地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晚笙眼前晃过蝴蝶刀的影子,她没想到会有校外的小混混参与进来。
就算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神情,反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里微妙地闪过一个念头:
还好,来的不是云曦。
这个实验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正极端地走向不可逆转的爆炸终程。
那么,就算她被实验毁灭性的打击炸得粉身碎骨,她这个失败的研究者,也只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哟?来了哦!大美女!”皮夹男看到胡茜欣的身影,脸上露出谗笑。
胡茜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社会上的垃圾。
“让那丫头溜了,带了一个告密的,你们看着玩吧。”
胡茜欣在他们面前懒得掩饰自己的恶毒。
那皮夹男上下打量了一下晚笙,他的眼神像是在挑选地下黑市的商品,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随后皮夹男不满地叫了起来:“怎么是这样的货色?”
“废话那么多干嘛?”胡茜欣瞪着他,不耐烦地说,“那个漂亮的跑了,你赶紧想办法让这家伙说出那个绿茶婊的地址!”
“这还不容易?”皮夹男掂了掂球棒,挑眉。
“呵,这家伙嘴硬的狠,你能撬得开她的嘴再说。”胡茜欣摆摆手。
晚笙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她看着皮夹男越走越近,来到她面前,其他的人都站在一旁露出幸灾乐祸的目光。
皮夹男伸出两根手指,禁锢住晚笙的下巴,逼迫她抬起下颚,用球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的头。
“嘿!小不点,说说吧,那位漂亮妞的地址。”
“……我不知道。”晚笙垂眼隔开皮夹男的视线。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心却意外的冷静。
“不说可要吃点苦头咯!”皮夹男狞笑着,松开手转到晚笙后方,突然举起球棒往晚笙的膝盖窝狠狠一击,嘴里模仿着击球的声音“嘭~嘣!”
晚笙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铺天盖地的灰飞舞起来,迷了她的眼。接连不断的疼痛席卷了全身,落下的球棒结结实实打在她的背上,腿上,胳膊上,她的五脏六腑都揪紧起来。
“咳咳。”围在旁边的女生往后退了退,用手轻掩着鼻子。
晚笙闭着眼睛,不让疼痛产生的生理泪水掉下来。
她无声地咧开唇,脑海里浮现出云曦笑意盈盈的脸。
如果来的是云曦,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动用法术的力量惩戒这些人吗?
晚笙疼的手脚冰冷,额头却布满了汗水,她的精神有些恍惚,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坐在麻袋上的黄毛男扬了扬手,做了个手势。皮夹男停止了挥动球棒。
黄毛男踱步走到晚笙面前,蹲下身子,一把薅住晚笙的头发,把嘴里的烟夹在两指之间,吐出一串烟圈,说:“小丫头,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禁打,你不说的话后面还有更残酷的手段等着你,你想想,你替另一个连家人都算不上的东西保守秘密,值不值呀?”
晚笙睁开眼睛,聚满生理泪水的眼窝里空荡荡的,涣散无光。
她盯着黄毛男半晌,突然咧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缓缓说到:“你说的对,她算不上我的家人。
“家人,对于我来说……”
她的声音轻的如同一片羽毛,黄毛男不得不低头凑近她仔细听。
就在这时,晚笙突然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黄毛男上衣口袋里的蝴蝶刀,手腕一翻,寒光泠泠的刀刃划过黄毛男的胳膊,瞬间鲜血淋漓。
黄毛男吃痛,触电般缩回手,惨叫着后退了几步。
晚笙像诈尸一样爬起来,脸上沾着灰尘和刚刚蝴蝶刀划过溅出的血珠。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蝴蝶刀,像恶鬼般撕心裂肺地咆哮到:“家人!对于我来说!就是跟你们一样渣滓的存在!”
“去死吧!”她举着刀,像疯子一样四处乱砍。
蝴蝶刀划破了她的手掌她也毫不在意,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们!
是他们!把自己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
皮夹男试图挥动球棒和她抗衡,可她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就算被球棒打中,也要挥动刀刃,伤他一刀。
这样以命相搏的打法,就算是混混,也心里犯怵。
皮夹男慌不择路地避开她,嘴里一边嘟囔着“疯了疯了”,一边往仓库外仓皇逃去。
胡茜欣一行人都被晚笙突然的爆发吓得花容失色,踮着脚往外跑。
晚笙理智近无,她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她只想亲手撕碎这些人,就算献祭上自己的生命。
她追着胡茜欣跑到仓库外。
暮色昏沉,天上已点了星。
晚风拂过她的脸,一如那日在她耳边轻轻吟唱的歌喉。
眼前飘过一片瑰丽的玫红色,有一双柔软的手捂住了她目眦欲裂的眼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声音轻柔温暖,像一片羽毛温柔地抚过她的心,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慢慢地拼凑起来。
晚笙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她突然跪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嘶哑难听,惊起一片校园林荫道上的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