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见落离毫不犹豫地跳进十里莲池,先是微微皱眉,对落离的行为感到不可理解。
待他走到莲花池畔,等了片刻仍不见她浮出水面,他那浓淡相宜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他觉得生气,同时也隐隐地为她感到担忧。
十里莲池的水底有多冷,他很清楚。
而她刚遭遇雷劫,修为大不如前,竟还敢不要命地往下跳。千古心想。
同时,他又在寻思着这是不是她的另一出苦肉计。
不管他此前如何看待落离,如今见她久久不曾浮出水面,再多的怀疑也被他暂时压制住。
随后,他扑通一声,也跳进了十里莲池。
千古跳入莲池后,那越发冰冷的水温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简直是找死。千古入水后在心里骂了句。
此刻,他心里虽然郁闷生气,但还是快速往下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努力寻找落离的身影。
落离若是知道了,也不知是感动多些,还是心疼自责多些。
水面上是一片黑魖魖的夜色,水下也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这样的环境对于看不见的落离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对于千古而言却是极为不便,所以他不得不取出怀中的夜行珠,并用法术将之催发得更加明亮。
即使如此,在诺大的莲池底下寻人还是极为费劲。
落离眼睛虽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先花神的灵力。她越是往深处游去,越能感受到那缕渐渐明显的灵力,那灵力让人觉得温暖,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善意。
落离正想继续向下游去的时候,腰身却被人紧紧环住,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施法将她带了出来,两人堪堪落在一叶扁舟之上。
对方虽未言语,落离却清楚地知道,他是千古。
“你……怎么来了?”落离不明白何以他会知道自己在这水下,而且还找到了她,是他特意来寻她,还是顺手为之。
千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借着夜行珠的光亮细细地打量她,因是刚从水中出来,她的一头青丝湿漉漉地散在后背,水珠从发梢一滴一滴往下落,湿透的绿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单薄,额角眉梢也挂着几滴水珠,白皙的脸庞被水里的寒气刺激地越发苍白,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一阵夜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双手轻轻地抱在胸前,眼中满是疑惑。
千古看着这样的落离,有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浑然忘了自己也是浑身湿透。一双手刚刚向她伸出,荷风吹来起了一层疙瘩,人反而冷静了些。于是,伸出的双手默默地缩了回去。
千古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眉头皱得更加厉害,眼中有淡淡的怒意,心里有隐隐的不可名状的心疼。这样的情绪令他大感心烦。
好在她眼睛看不见,不然自己的行为落在她眼里,岂不让人笑话。千古心想,同时也暗暗地鄙视自己。
“千古,你没事吧?”落离见他一直没有说话,担心他是否出了什么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对我的名字。千古有些无奈地想着。
“我没事。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千古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说话的语气就显得有些不耐烦。
落离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在他生气,却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是气她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十里莲池吗?
千古将落离送回竹屋以后,嘱咐肥遗,“夜深露重,你看着别再让她到处乱走。”
肥遗原想说,她爱去哪去哪,我才不管。一抬头看见千古黑着张脸,一脸的不高兴,便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当作默认了他的嘱咐。
“你在生气吗?”落离面对着他,却看不见他。
千古闻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为我擅闯十里莲池吗?”落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千古皱着眉,反问她,“我从未告诉你们那是十里莲池,你是怎么知道的?”
千古还未等她回答,接着又问道:“还有,你为何要跳入莲池,是要找什么吗?”
落离听到千古后面的那个问题,想到这里毕竟是南荒,若是让人得知自己能后感应到先花神的灵力,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千古见她蹙着眉头,眼波流转,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以为她在想借口来搪塞自己,他要听的是真话,而不是谎言。所以,他不悦地转过身,语气生硬地说:“你们先休息吧,我走了。”
其实,落离还想问他一个问题的。她想问他,是否真的不认识醉任?
可是,他走了,而且还生着气。
所以,就算她心里疑惑再多,也只能改日再问了。
千古走后,肥遗盯着浑身湿漉漉的落离,好奇地问道:“千古刚才说你自己跳入莲花池的,你没事坑自己玩啊?”
肥遗想了想,又说:“你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傻的人。还是说,你知道那里有莲花,想去摘朵莲花,结果一失足掉了下去?”
“嗯。”落离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索性就默认了。
“哎,你说你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还非要摸黑出去,这下掉水里了,不好玩了吧。”肥遗独占了一张床,摇头摆尾的。
落离默默地换过衣裳,而后在肥遗的指点下顺利找到床位,安静地坐了下来。
室内夜明珠仍在绽放着美丽绚烂的光芒,落离静静地坐在床头,低眉顺目。
肥遗慢慢地挪到落离的腿上,想到方才千古离开时的脸色,大为不解,便问落离,“你做了什么,把一个温暖如春的男子气得脸都黑了?”
落离悠悠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也许是怪我没有经过他的允许,随意动那莲花吧。”
“人家替你挨了三十六道天雷都没对你发火过,又怎么会因为你摘了朵他的莲花就生气了。”肥遗怂拉着头,绿豆般的小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落离闻言,愧疚油然而生。
她将肥遗小心地安放在自己的手心,而后和衣躺下,没再说话,心里却想得尽快找到治疗眼睛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