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多么寒酸简单野菜,还是珍品罗列的酒席,终究会有止杯散去的时候。无论是多么冷冷清清,还是热闹非凡的场景,终究归于平静。喧哗已过,真正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便按部就班拉开帷幕。可是,对于牛魔王这一家却截然相反,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在三界炸开了锅—新娘子第二天天未见晓便携带地契银票匆匆跑回娘家了!并且告诉红孩儿她要和红孩儿离婚!
父是这样,儿也是这样!上行下效呀!上次牛魔王纳妾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牛魔王带着群妖在新娘子家一顿打砸,把他所给的聘礼聘金皆原数讨回。这次,又遇到这种情况!真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牛魔王自然要为红孩儿讨个说法!自己被戏耍了,也就罢了,毕竟年事已高老脸可有可无,可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能被戏耍了呢?牛魔王以为自己又遇上了贪图彩礼的主,对于这样的主,他有经验。一个字—打,狠狠的打!于是,牛魔王又带着上次的那些妖气势汹汹奔向紫云山。
岂料,牛魔王遇上硬茬了。黎山老母好整以暇地坐在半山腰等着牛魔王一众呢!
“黎山老母你家闺女呢?这常言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家闺女既然已经进了我牛家大门,那就是我牛家的人,怎么这才成亲一天便要闹离婚?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女儿心有所属要改嫁了!”
“啥?改嫁?这也太儿戏了吧?昨夜的红烛还未燃尽,昨夜的暖衾余温尚在,昨夜的喜酒尚未饮完,新郎好端端尚在人间,怎么突然要改嫁?你这是要把闺女接二连三嫁几次?我可告诉你,我们牛家可不是那么好欺瞒糊弄的!牛家的彩礼你可不好花!婚姻大事你还以为是做生意呀?想要翻脸不认人?哼,先把彩礼给我完完整整退回来!否则休想退婚!”
“改嫁自然有改嫁的道理,谁规定成亲第二天就不能离婚了?什么时候离婚这要取决于代价的多少!养个猪养个狗还得喂饲料呢,更别说养个活生生的人了!不仅还要吃吃喝喝,还要穿戴住宿,哪一样不是成本?说白了,我嫁闺女就是做生意,第一次嫁闺女我把成本收回来了,第二次嫁闺女我把一套四合院赚到了,第三次嫁闺女我把养老钱赚到了,第四次嫁闺女把我棺材板钱挣出来了,第五次嫁闺女把我墓地钱挣出来了,第六次嫁闺女我把火化钱挣出来了,你们这次算是第七个吧!我们为人父母容易吗!不仅仅要精打细算瞻前顾后,还要目光如炬未雨绸缪!”
“你简直厚颜无耻!”
“我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你说我厚颜无耻,我有厚颜无耻的本钱和手段,你有吗?一窝下一个崽子还是个带把的,你想厚颜无耻都求助无门!舌头长在你们嘴巴里,随你们怎么说!你们牛家怎么还兴师动众堵我家门口,打算给我理论理论,还是打算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咱们开诚布公说我闺女新婚之夜不是跟你红孩儿同床共枕了?这是事实,是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的!你就是到外边寻花问柳不也得花几个子吗?还痴心妄想好意思跟我要聘礼!简直白日做梦!一分都没有!把我闺女当什么了?我闺女可是金枝玉叶!价格可不是那些烟花柳巷所能望其项背的!耍起无赖来,谁是我黎山老母的对手?”
“可第二天你闺女就要退婚,是不是太草率仓促了点?你这明显就是在骗婚骗财还骗色!”
“我呸,就红孩儿那副样子还值得我闺女骗色?不是看在丰厚聘礼的份上,我才不忍心让我闺女委身陪他呢!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这已经很便宜红孩儿了!我巴不得我闺女不入洞房就直接退婚!我还要赶下一家呢!时间就是金钱,你不知道?我哪里有时间让我闺女在这跟你牛魔王那瘪犊子瞎耗时间?”
“再说,还没成亲呢,你家那瘪犊子就跟我闺女安排家务,要她做这做那,干这干那的,什么意思?我闺女嫁你们家这身份就应该一落千丈了?我闺女一向是公主命,我一直宠着惯着,打小就是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怎么嫁到你们家既应该为奴为仆?公主就永远是公主,不能一朝下嫁成保姆!”
“你这个老泼妇!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怎么的?说不过老娘打算动手呀!传闻你牛魔王是妖界的正人君子,我今天是大开眼界了!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看你是不是徒有虚名!敢不敢动手打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你打你打你打呀,我凑你跟前离你近点,你倒是挥起拳头打我呀!”
牛魔王气得举起高高的拳头,颤颤巍巍,却终究没有下手。男人就怕遇到这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娘们,动手打吧,嫌脏了手。不动手吧,确实是气得七窍生烟忍无可忍!
“女子自古就是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孝敬公婆,这是几千年来不可更改的事实!女子唯有做一‘贤妇’才能家和事顺和气美满,日子蒸蒸日上。若做一个‘闲妇’,只会闹得家里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坐吃山空,日子只会日渐衰落。红孩儿在外挣钱养家,还要分心照管家里,一定会分身乏术顾此失彼。到时候怨声载道,一定会和你家闺女拌嘴起冲突。所以,他只能稳定后方先分工明确,各尽其责,让你家闺女打理家务,好让他安心赚钱,这不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到你闺女这里就倒行逆施行不通了?”
“雇保姆呀!”
“那雇保姆不得花钱吗?”
“牛家家大业大还在乎这三瓜两枣?”
“再家大业大也经不住你们狮子大开口要聘礼呀!我们家现在已经被你们给掏空只有这个虚壳架子了!那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婚庆,都是我东拼西凑低三下气借来的!我打的欠条都有一箩筐了!”
“那更得离婚不可了!我总不能让我闺女跟你们一起去还债度日呀!我闺女是去你们家颐养天年的,可不是去你家活受罪的!是去你们家享受锦衣玉食的,可不是去你们家喝西北风的!是要去你们家做人上人的,可不是去你们家做长工的!今天你跟我交了实底,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就是我闺女不离,我也得逼着她离!”
“你,你蛮不讲理!要离婚你们必须一分不差退还所有彩礼!要不然这事情没完!”
“这话说来说去又绕到开头了吗?一分没有!”
牛魔王气得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恶狠狠道:
“黎山老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怕你是有命昧钱没命花呀!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妖,妖若是发起狠来,你这紫云山我都给你夷为平地,你这上上下下无论老少,我只要一声令下,全给你活埋了!你信不信?”
“哎呀,你这头死牛,要挟我?恐吓我?我黎山老母是被吓大的吗?这三界千百年来我黎山老母的名声是白叫这么响亮了?你若敢损我紫云山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黎山老母银牙紧咬,龇牙咧嘴怒视着牛魔王。
“你大言不惭吧!年龄是不小了,口气更是不小!就凭你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婆也敢让我牛魔王死无葬身之地?你有什么能耐和神通,也让我开开眼界。”
“动手还需要女人动手吗?动手打架都是男人干的事,我才不屑与你一头妖牛动手呢!”
“哦?照你这口气你是打算找帮手?那我要听听你找的是何方神圣了。放眼这三界,但凡有头有脸的神和妖跟我多多少少都能有点关系,我实在想不出会有哪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可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说出来怕吓得你屁股尿流!”
“那你倒说说看”
“太—上—老—君!”
牛魔王一听顿时呆楞当场面如死灰,确实一副被吓得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一切谜底都揭开了,怪不得这些年黎山老母已经把嫁闺女当成营生来做了!无人敢谴责声讨;怪不得这么多年那么多被骗上当的都选择不声不响自认倒霉!那是敢怒不敢言;怪不得酒席上有人说黎山老母有姘头!看来是确有其事。太上老君这是什么背景的存在?招惹了太上老君的姘头,其结果毋庸置疑是死无葬身之地。黎山老母所言非虚!即便是知道黎山老母是太上老君的姘头,又有几个人敢公布与众的?堂堂道祖,怎么也会偷偷摸摸在凡间做这事情呢?由此可见,这大张旗鼓堂堂正正的关系,一般都是泛泛之辈。而这种不不显山不露水搞这种非正当关系的,往往都是非一般人所能做的。哎,只能叹一句老当益壮,人老少年心!
牛魔王已经知道黎山老母这么有恃无恐的口气来源何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就这样灰溜溜走,于面子实在挂不住,更何况还有那数以万计的聘礼,这一走,可全部要打水漂了!牛魔王想走,却又抹不开面子找不着台阶,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于是,我与天将便成了牛魔王脚下的台阶。
“牛兄,我看我们别为了身外之物与黎山老母闹不快,毕竟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犯不着伤了和气。钱没了咱们可以再从头开始,从零做起,什么东西不都是从无到有吗?咱们靠自己的伶俐的头脑,勤劳的双手,何愁没有富甲一方的一日?咱们曾经的家大业大还不都是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靠自己的汗水挣的钱才是干干净净问心无愧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我看咱们还是以和为贵算了吧,犯不着为了这点小钱搭上性命!”
天将苦口婆心劝导,我也不失时机附和。
“所言极是,我觉得也是很有道理。你现在在气头上,可不能一时冲动犯了糊涂,最后得不偿失呀!”
牛魔王一咬牙气呼呼拂袖而去,远远听到一句:就当喂狗了!
“牛魔王,你还有没有什么外甥侄子?咱们再搭个亲家,下回聘礼我给你打八折!八折优惠,哈哈哈哈”
黎山老母的调笑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