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下,蓝山终于难敌众人,被十余名缁骑一齐压住摁在地下。
花百长喝令揪起来,自己上去照脸一拳。蓝山鼻孔蹿血,一偏脑袋转回头咧嘴大笑:“就这么点力气?”
花百长大怒,喝一声打。几个缁骑拳脚相加,蓝山被架得死死不能动弹,被揍得满脸是血。
偏他还不消停,挨着揍还放声笑骂不停。什么使劲、再重点、不够尝,众缁骑怒不可遏,恨不能立时宰了这莽汉。
可是他还不能死。花百长喝止手下,上前揪住头发强迫蓝山抬起头:“明大人呢?跟你在一起的那女人呢?去哪了?”
蓝山笑得很真诚,满嘴白牙都被血染成了红牙:“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他环视一圈,点点头:“还有你们。”
缁骑哪受过这种气,在鬼方时谁不是看见他们就胆战心惊。如今这莽汉居然视他们如稚子小儿,简直欺人太甚!
一个褐毛缁骑绷不住了,举起石锤砸过去:“那好啊!”
花百长一脚踹倒那褐发缁骑,揪住蓝山咬牙道:“知道你不怕死,就不知道不生不死,你怕不怕?”
他甩开蓝山,冷笑着吩咐:“把他的手指脚趾一根一根砸断,看看咱们这位大英雄能撑到第几根!”
众人巴不得这一声,立刻上前扳头的扳头,按手的按手。
那褐发缁骑举着石锤挤上前,一只脚踩住了被摁在地下的蓝山,掂着石锤嘲讽道:“我的儿,父亲多赏你几次!”
石锤还未抡起,天上忽然落下个东西来,正砸在褐发缁骑头上。众人大惊,赶紧寻找肇事者,花百长也回头探看。却听那褐发缁骑没命似的叫了起来:“大人!大人!”
“叫唤啥!生蛋呐?”花百长骂道。
“大人!不是!明!明大人!!”
“在哪?”
花百长惊喜地回过头,正好与明四目相对。
只不过,明的眼珠浑浊,瞳孔已经放大了。更让花百长肝胆俱裂的是,明居然被褐发缁骑捧在手里。
确切地说,是明的头颅。
褐发缁骑混身发抖,连带着手里的头颅也抖个不停:“百……百长……明大人他死了。”
花百长双膝一软,险些跪倒。明死了,这些人全都要陪葬
但他即刻直起了身子,回头大吼:“谁干的?!出来!”
树后走出一个女人。她步履缓慢却坚定,从黑暗中缓缓走近火光的包围圈里。花百长从她脸上的青紫血管认出来了,这就是刚才和蓝山在一起那女人。
“你!”花百长疾步向前,恨不得立刻抓住掐死她。
“巫鸩大人快跑啊!!”
蓝山挣扎着向前匍匐想要拖住花百长,几个缁骑按住他又是一顿暴打。
花百长就要扼住巫鸩脖子的时候,斜刺里忽然杀出一个黑影,猛地向他的脸上抓去。花百长吃一吓,急忙收手挡开,不料胳膊猛的一阵剧痛,再看,已经是多了两道血印。
“什么东西!”
“夜鸮!是夜鸮!”众缁骑大叫起来,马上又有人喊:“不对!是鹰!!”
林中忽然起了风,树叶如雨般飘落。巫鸩站在风中,发丝纷飞,落叶缤纷,犹如天神下降。一只硕大的黑鹰展开双翅,在巫鸩身后缓缓盘旋。
“呷~~”
这声鹰唳让众缁骑肝胆生寒,不由纷纷后撤。花百长第一个明白过来,大吼:“射它!射那畜生!能射死就不是神!”
巫鸩打断他的咆哮,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蓝山:“放了他。”
花百长咬牙切齿:“放箭!射死这巫女!”
终于有缁骑反应过来,冲着巫鸩拉开长弓。那黑鹰啼叫一声极速飞去,遮天羽翼扇得那人丢了弓箭,抱头躲避那双利刃般的爪子。
“放箭!放箭!”花百长大叫,一面朝巫鸩扑去。
明死了,他泼出命去也得把凶手带回去交给鬼方易。
巫鸩向后疾退,同时抬手轻轻一弹。黢黑的林中突然聒噪声四起,成团的黑影从各个方向涌出来,叽叽喳喳地扑向众缁骑。
“鸟!是鸟!”“好多鸟!”
众缁骑惨叫连连,鸟雀的尖嘴利爪在他们身上脸上留下无数伤痕。有好几个都被啄瞎了眼睛,滚地哀嚎。各人只能胡乱扑打,根本来不及拉弓放箭。
蓝山趁机逃脱,狂奔向巫鸩。花百长垂着左臂,一手还挥舞着蚌钺要砍他。蓝山顾不上理他,躲过这一击飞快地扑向巫鸩。
“巫鸩大人,快住手!”
蓝山一把扛起她拔腿就向林子深处跑,一边跑一边急道:“大人,你不能再控兽了!快住手!有我呢,我带你走!”
这粗汉居然会劝自己不要控兽,巫鸩有些惊讶。但她刚一张开嘴,就发觉鼻孔和喉间一阵滚烫,鲜血缓缓逆流而出——她已经撑不住了。
蓝山觉得肩上一热,一瞥之下大惊失色,说话声都颤了起来:“大人,大人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去石井,我马上带你去石井,小王在等你呢!”
兽铃声一顿,鸟雀略散,众缁骑又开始追赶。巫鸩耳听得身后喝骂声又近,挣扎着回过头去看,不料眼前一片漆黑——她已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正埋头狂奔的蓝山忽然听到巫鸩笑了一声。
“蓝山,”她轻声道:“告诉小王,一定要赏你座大房子。还有,请他放了大巫朋。”
“大人您说什么呢?”
蓝山听着话头不对,想回头,可天黑路难行又不得空。但觉背上巫鸩身子微微一挺,一阵铿锵有力的铃声立刻响了起来。
“住手!”蓝山大惊。
话音未落,迎面一阵腥风扑来,几头蓝睛郊狼跳将出来。蓝山连忙躲闪,群狼却绕过他往后面缁骑去了。
惨叫声顿起,铃声持续不断。蓝山红着眼眶向前冲,一路上,大角鹿、野狗、郊狼不断与他擦肩而过,他甚至看见还两头庞大的棕熊。
“大人,大人,求你了住手吧!他们追不上了!”
他听到巫鸩喃喃自语:“杀尽了,弃才安全……”
蓝山背着巫鸩一路狂奔,缁骑的喊叫声已经听不到了。他恳求巫鸩住手,一边焦急地寻找着石井的位置。
四哥说的是这个方向,四哥说他会给我们留记号,在哪呢?在哪呢?
蓝山耳听那兽铃响个不停,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屠四留下的记号,直急得跳脚。绷不住大声吼道:“四哥!四哥!小王!小王!你们在哪啊!快来!巫鸩大人……”
他突然绷住了嘴,因为巫鸩叹了一声。
但是她不是对蓝山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红。”
铃声嘎然而止,巫鸩瘫下来不动了。蓝山双目滚烫,声音都变了调:“巫鸩大人?大人?”
没反应。
蓝山急忙放下她,不料忽地一脚踩空,俩人一起向下面坠落。蓝山把巫鸩紧紧护住,自己摔得鼻青脸肿。那坑底却是石头遍地,直磕得他眼前发花。
歪打正着,他掉进了石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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