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展翼青鸾

漠轻目送独孤梦隐同南宫尘轩后,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此地,回到了四方学堂内。

他用余光瞥见了正坐在桌案旁抄写的花若灵,便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花若灵抬头一看,见是东方漠轻,便低下了头继续抄写。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又心觉之前在他面前的行为有些失礼,于是边低头抄写,边回道:“当然是抄写蛊毒了。”

漠轻凝目看了她半晌,忽的开口道:“你不是跟独孤上神很熟吗?同他说说应该能免去抄写吧?”

若灵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四方学堂外我和他是朋友,可在四方学堂内,我是他的学生,自然要听他的。”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堂上传字条本就是我们的不对,他罚我也是应该的。”

漠轻抬眼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其实今日我特意给你带了两坛不醉人的桃花酿。可惜途中出现了些意外,只剩下一坛了,你若要我就送你了。”

若灵心中一喜,凑近看着他道:“欸,怕不是意外吧?是不是你自己忍不住喝了呀?你等我抄完。今日我要回派系里看看無泪,到了派系内你再给我吧。”

漠轻愣了一下:“现在不行吗?”

只见若灵有些不满地说道:“四方学堂戒律森严,弟子是绝不许带酒入学堂的。你那酒若是在学堂内拿出来,怕是直接就被收了。”

漠轻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为四方学堂下了足足五百条戒律,弄得一群平均万岁的神胎仙骨之人跟刚入私塾的毛孩子一样。”漠轻神色悠然地拿起一页若灵桌上的纸张,“你就不同了,偶尔还能回昆仑派小住,被罚抄写都不用怕晚归。”

“你可得了吧,年均万岁,也不看看是谁给提高的。”花若灵有些嫌弃地说道。

漠轻却不以为意:“谁叫我是条青龙呢?不仅成长缓慢,悟性还不高。”

须臾之间,若灵将最后一遍抄写完毕后,心满意足地将这二十张纸收了起来:“好啦,你同我一起上昆仑,这样你就可以把那桃花酿给我了。”

漠轻看着若灵得意的模样,垂眼道:“好。”

那夜,若灵拎着一坛酒,望着昆仑山巅上的璀璨星河道:“漠轻,你这么喜欢酿酒,是为何呀?”

漠轻不假思索便回道:“都说酒品皆人品,酒醉后方能看清人性之善恶。我哥醉酒后喜呼呼大睡,陵光神君醉酒后喜哭,北斗星君醉酒后喜笑,而你醉酒后喜欢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我说什么了!”若灵肃然问道。

漠轻狡黠一笑:“自然是告诉我你心仪何人了?”

若灵有些纳闷:“我心仪何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会告诉你?”

“哈哈哈哈,逗你玩你还真信了。”漠轻见若灵神色微怒,立刻补充道,“我只见过你一次醉酒,那次你将我认作了你师父。”

若灵听完才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你去無泪的寝殿内吧,我要回去了,明天一早我还要给無泪做早膳呢。”

她刚打开自己寝殿的门,便听到身后漠轻的声音:“花若灵,来学堂之前,我曾拜访过羽民凤帝。她想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若灵一愣,回身一望,却不见其踪。只得小声回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眼前我背负的责任便是当个好姐姐,好徒弟,好学生。”说罢,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内。

若灵寝殿的大门关上后,一袭白衣的东方漠轻现了身形,若有所思地望着花若灵寝殿的方向,而后又摇头转身而去。

花若灵,你究竟知不知道,还有不到两万年,羽民当朝凤皇便会羽化而去,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待在昆仑了,否则你师父为何将三千岁的你送入四方学堂,他何尝不替你感到着急?

儿时的漠轻曾听三十三天的道德天尊说过,凤皇乃羽民国帝君之位,臣民皆为羽禽族,其位同天帝。

凤皇亦凤凰,乃青鸾鸟承浴火后重生而成。

如今的青鸾一族,唯花氏。他们天生神胎皆为人形,数万世才能出一灵力无穷者,可展翼成鸾。展翼者可在当朝凤皇羽化后,重启浴火台,浴火成凤。

花若灵的父亲在与天鹿族帝姬结缘后育有一女,应羽民之规,将二人的天命石融为一体。百年后,其女花若灵展开双翼,化为青鸾。

而漠轻却不知道若灵是不想承那凤帝之位的,当年之事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按照羽民传统,当展翼青鸾降世后,当朝凤皇便会在两万年内羽化而去。因此,羽民国也一直将花若灵当做储君来抚养。

三千年后,花若灵的弟弟花無泪出世时,五色云起,仙鹤齐飞,此乃吉兆。那时的凤皇意识到花無泪很有可能也是可展翼的青鸾。不过羽民国已有储君,若再有一人,怕是会引发动乱。凤皇为了保羽民国的平安,为無泪引来了天雷。花父花母得知后为了保全儿子平安,替他承了天雷,陷入了永久沉睡。

花若灵为了弟弟同凤帝对抗,危在旦夕之时,被西门丹青所救。随后不久她便带着弟弟入了昆仑派,躲进了昆仑墟。

三百年来,花若灵对于羽民国是一丝眷恋都没有,在她的心中,弟弟在的地方,才称得上家。

可今日漠轻的话,却让她平静了三百年的心,出现了一丝波澜。

花父在应天劫之前曾对她说过:“将来,你是要承凤帝之位的,莫要怪凤帝,她也是有苦衷的。在其位谋其政,你是羽民国的储君,要为你的子民做表率。”

说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她花若灵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如今的生活,是她师父给的,并不是她凤帝给的。

虽说师父常常告诫自己,有他在,無泪不会有事。而她终归是要回到羽民国的,终归是要承那位子的。

想到这里,若灵翻了个身,侧躺在自己的软塌上,单手撑着头,默默道:“浴火……应该很痛,我还没有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