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被时代改变得面目全非。
在能看到八百里滇池的酒店顶层,看着滇池的云雨变化,感受自然的神奇美妙。
我依偎在毕胜红的身边,仿佛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女生。
丁: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嘛?
毕:你啊!把我当成大坏蛋。
丁:嗯,我误会你是个小青头,黑社会老大。
毕:我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你害怕了?
丁:我去看了你做的地震遗址保护旅游馆,做得真好。
毕:恐怕只有你说我好。这个项目被说成揭露疮疤,如果不是旁边游线我又发起了茶马司的小镇项目,这个地震遗址保护馆就要被撤了。
丁:你做的上下盐井村,作得不是一般的恶啊。
毕:也就只有你说是恶。土族人搬去了集中安置区,这儿做成了高端别墅和酒店群,大家不要太喜欢。
丁:可是,再也看不见盐田了,延续了几千年的桃花盐就要断了。
毕:我们雇佣他们每个点来表演収盐,钱挣得比卖盐多。
丁:我听说有一家人家的大学生被水冲走了。
毕:——
丁:是真的吗?
毕:是下面处理的,好像有这回事。
丁:你拿下了茶马古道沿线的文旅用地?
毕:还有住宅,没有住宅,怎么撑得起文旅?
丁:你要我来做什么?
毕:我要和你分享我的王国。
丁:说真话。
毕:哎!你啊!
丁:说啊。
毕:我啊,请你来做真文旅。我来把投资住宅卖给全国各地。就那么简单。
丁:嗯。这还像是毕胜红说的话。
毕胜红轻轻拍打我的头,我打回他。
我们打闹了一会。又安静下来。
丁:我一直以为“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是人生最苦。
毕:不是嘛?
毕胜红看着我。
丁:不是。
毕:那是什么?
丁:看到一个人放弃自己原先坚持的一切,完全变成原先最为讨厌的人。我想,这才是最苦的吧。
毕:也许,原先是错的呢?
丁:也许,这个社会的真相就是如此。也许,原先是错的。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原先的一切。
毕胜红沉默了。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
毕:若男,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丁:看你,胜红。
毕胜红回看我。
丁:你收手吧?
毕:为什么要收手?
丁:因为,你不需要这一切。你可以离开。
毕: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无法收手。关系盘根错节,你想象不到。
丁:是的。这就是个死局。你为什么还要跳进去?
毕:你不跳,也一样是死局。你知道的,我喜欢赌。
丁:有赌就会输。
毕:不说这个输字。我带你去跳舞。我用云南玫瑰铺成了花海。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黑暗玫瑰
毕胜红站在黑暗中,伸出邀请的手。
一束光打在毕胜红的手上,仿佛发着光。
满地铺着玫瑰花,厚实柔软香甜。
我踩着玫瑰花铺就的路,一步步地,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柔软一点。我的心越来越柔软,我几乎就要去抓那只手。
我知道,抓住那只手,我就拥有了全世界。
毕胜红:丁若男,这个世界欠你的,我都给你。
抓住这只手,我也和毕胜红一样沉入黑暗了。
黑暗如同大地,香甜而又温柔,诱惑而又迷人。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毕胜红在黑暗中向我伸出了手,我站在白雾中看着他。
极目所见都是红色的玫瑰花。
也许有人说,得到就是失去。从那一刻起,你已经不爱毕胜红了。
不。
不。
你们不知道。
那一刻起,我更爱毕胜红了。
以前我爱他,总是习惯性地还在权衡掂量着俩个人的付出和得到。
但是,那次之后,我爱他,全心全意,至死不渝。
但是,我不会向他走去。
二十年地产浮沉,毕胜红是我的最初的引路人。
但是,从今天起,我要走自己的路。
我的前路弥漫着一片浓重而湿寒的白色大雾,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感到又冷又饿。
可是,我还是要走下去,因为这是一条我自己选的路。
毕胜红,是祭品,他已经将自己全部奉献给了黑暗。
他再也没有矛盾,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只有接受。
从那一刻,我也就放下了我的枷锁。
我走了。
我听到了一声轻笑。
那是毕盛红在黑暗中发出的,充满了无言的讥诮和巨大的悲怆。
轮回二十年,我们还是过客。
丁若男和毕胜红,还是过客。
毕胜红,我爱你。
丁若男,我爱你。
我醉了。
在黑暗中,我听到了毕胜红和边赢的对话。
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告发你?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毕:你敢动她,我保证你再也看不到我。
边:万一呢?
毕:没有万一。
边:万一她去告发我们呢?
毕:即使她真的做了,我也认命。她告发我,是想救我。可是她不知道,这个社会,我已泥足深陷,救不了了。
是的,毕胜红来开发,还能对他们好一点,如果换了其他人,一定更坏。
这个世界哪里都没有净土。
我在心里为他开解。
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