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是一年的年底了。古剑琴约我一见,本来不是很想去的,但是想想在这个圈里,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说话聊天的人了,那就去吧。
因为晚上赵忠年还约了我,所以我也就不想挪地方了,直接约在了鹊桥仙喝茶。
古剑琴来了,一身套装,一条丝巾,得体而干练,气质和前几年有了很多不同。
古:喝什么?我请。
丁:不用,这儿我熟悉。老白茶怎么样?我存了一块在这。
古:好啊。我正在喝白茶呢。
丁:蓝老板,把我的那饼老白茶拿来。
我把老白茶茶饼撬下一角来,细细地泡起茶来。
看着我的细致功夫,老古微微皱着眉头,随后笑了起来。
古:怪不得,我听说丁总现在享福了啊?这泡个茶细致成这样。
丁:嗯?什么意思啊?
古:你不是把公司都交给小赵了,自己做神仙去了嘛!
丁:什么啊。我倒是听说你把公司交个一个姓林的年轻人了呢。
古:你说小林,那我们总归要给年轻人机会的啊。不给他们机会,他们怎么成长呢。
丁:你可别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古:我也是老狐狸啊,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我们两个都笑了,但是我笑得有点苍凉。
丁:我也是老狐狸。不过,老古啊,他们这一代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一代总是顾虑很多,不像他们,他们直接。
古:也是。我们这一代想要追求点什么,总还要有一块遮羞布。但是比我们年轻的这群人,他们在竞争之下长大,比我们直接,比我们有效,比我们无情。
我们点点头。
丁:这次又要调控了。
古:调呗。哪一年不调呢。从我入行开始,就一直在调。本来实业还有机会的,一个是次贷危机那年,可是四万亿啊,一下子刺激了市场,那一年08、09我们手上多少厂长老板开始不做事业,整一套房的收益比什么都好。做实业婆婆又多,贷款又难,市场又做不大,还做实业干什么?
丁:是,你说的对。实业其实还有一次机会的,从2011年到2015年,调控得我们都适应了,开始用心用专业去获得市场认同了,地产人苦苦煎熬,还能熬得住。结果拼命加老百姓退休工资,再次大搞基础建设,棚户集中大批量改造,你工资十年翻番了,你都给老百姓发钱让他买房了,那房价还不拼命长吗?
古:就是的。
丁:你他妈一线城市涨吧也就算了,你不能三四线全部上了。他在工作的地方买不了房,他妈的他回老家也买不起了。这才是问题啊!!
古:别激动,别激动。你以为我们开发商日子好过啊,其实我们也都撑不下去了,想逃了。你看现在的市场,哪里还有我们这种开发商的存在,哪一个不是国字头的?没有国字头戴在头上,我他妈的连地都拿不起。
丁:这还用看吗?前些年,地产刚起步的时候,市场上都是本土开发商多,再过几年,都是品牌开发商了,这几年呢,国进民退,不合作国字头背景,你能搞到地?
古:开始是住宅,接着是商业,现在是文旅。你说住宅搞不成,老百姓也会便宜点买,可以住,商业搞不成可以改公寓,你文旅呢?怎么办?也改公寓,怪不得现在让那个老百姓全国看房,异地养老呢。因为文旅的公寓得卖给全国的老百姓啊。
丁:是的,照我算啊。这十四亿房产,七亿住宅,四亿商业,三亿文旅。
古:所以必须开放二胎啊。因为再不让人生,我们就后续没人了。房子卖给鬼吗?必须大力促进生,生,生。哈哈哈哈!!!
我们两个再次大笑。
在圈内相交多年,古剑琴和丁若男,就数这次谈得透彻,聊得爽。
没想到,第二年,她就死了。这次是我和她死前的最后一次谈话。
她是自杀。我没想到过这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好胜心强的女子,会自杀。那是后话了!
送走古剑琴,赵忠年也就到了。他在生我的气,他原先的那套房子都重新装修好了,还是按照我的喜好装的,新中式风格,通风都好了,软装也好了,床上四件套也买好了,他就等一个女主人了。
可是,我的离婚还刚刚开了个头。
赵:到底是你不想离,还是你老公不想离婚?
丁:我真的现在离不了。
赵:为什么?
我无言以对。
赵: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了你背叛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丁:我真的在办呢。
我说的话是那么无力软弱。
赵: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丁:忠年,你等等。你再等等。
赵: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感情放在心上?
丁:你知道的,忠年。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
赵: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赵忠年喝醉了酒,一个人冲进了雨幕。
雨中,我找了他半天也没找到他,电话也打不通。我在鹊桥仙等了整晚,也没有等到他。
窗外雨声淅沥,寒意袭人。我坐在茶席前,默默思想。
2018年,
工作没有完成指标;
婚没有离得成;
好友各自不顺;
新恋人开始疑心我;
旧情人早就忘记我。
真是失败!
失败的2018,失败的38岁,失败的中年女人。
即将到来的39岁会是怎么样的呢?
我在二楼,
听着雨声,
了望2019。
2019,轰隆隆地好像一部战车开来,即将席卷一切。
一切老的,旧的,不合时宜的,都会被毁灭。
我睁大了恐惧的双眼。
生平第一次的,我对未来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