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旧宅里,尹天明和夏菊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尹天明已经开始抱怨:“也真是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夏菊在一边安慰:“再等等,他一定会来的!”
尹天明不住叹气:“好不容易尽释前嫌,找他来下盘棋,还偏要迟到,给我添堵!”
夏菊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觉得你和刘星野可以往事不计,重修旧好?”
尹天明沉默了一秒,淡然一笑:“就算当年是我对不起秦墨和小百合,他仇也报了,气也消了。事到如今,我们还争什么,斗什么?更何况,都一年多了,海露还是不知所踪,江舟也去找她了……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回来!”
夏菊听着又险些落下泪来:“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倔,真拿他们没办法!”
尹天明却反过来安慰她:“你要相信咱们的儿子!这世界上,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从来没有一件事是他做不成的,咱们拗不过他,海露也拗不过他!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带着海露站在家门口!再说,他的遗传性心脏病虽然无法痊愈,但也找到了控制病情的方法。”
夏菊点了点头:“也许你是对的!说心里话,这两个孩子确实是天造地设,一对人间龙凤!”
尹天明说:“唯有光明才能照亮黑暗,唯有爱才能消除恨……这两个孩子心里都有一份大爱,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是上天在用另一种方式,化解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吧……”
这时候,门铃响了。
尹天明微微一笑:“是他来了吗?”
夏菊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一脸笑意的刘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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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尹江舟用了一年的时间,几乎把全中国翻了个遍,却仍然没有尹海露的消息。
这一天,他走到XZ的一个山区里,看到几栋崭新的房子,和一所希望小学,于是去敲了敲门,想问问是不是可以借宿一晚。
可当门打开时,他几乎呆住了。
门内竟然是多年杳无音信的尹青!
“姑姑!你怎么在这儿?”尹江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海露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在这儿?”尹青也大为出乎意料,把他迎进了屋。“我不是写信把我的地址告诉她了?”
尹江舟苦笑了一下,只得坐下,把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尹青。她听到尹海露和刘星野结婚的真正原因时,不由吃了一惊。其实她从未怪过她,只一心盼着她幸福。
“所以,海露已经想起了一切,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尹青柔声问:“而你到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海露的下落?”
尹江舟默然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国外找她?”尹青好心提醒。“她既然不想让你找到,说不定去了更远的地方!她在国外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国外……”尹江舟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
“姑姑,你果然是海露的‘青阿姨’!我现在就去机场!我要搭最早的一趟飞机去找他!”他霍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抓起背包就要走。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什么时候都那么冷静,只要一提到和海露有关的事,就立刻乱了方寸!”尹青拉住他,心疼地说:“瞧瞧你,憔悴成这样,好歹也在我这儿休息一晚再走!”
“不!我现在就要走!一刻也等不了了!”尹江舟歉疚地笑了笑。“可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找到海露,带她一起回来!”
尹青见自己拦不住他,索性笑了笑,把他往外赶。
“好吧!你走吧!不找到她就不要来见我!”
其实尹青是最早了解尹江舟和尹海露之间这份感情的人,甚至早过他们自己……她一直用一颗最真挚和温柔的心守护着他们。
尹江舟心里很明白这点,走出很远很远还恋恋不舍地对她挥着手。
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看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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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法国的一个小镇上,一个金发碧眼,容颜俊美的青年正骑着马在自家的牧场附近转悠,忽然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国人出现在农场外,于是好奇地策马疾驰了过去。
“克里斯,你过得好悠闲啊!”来人见了他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既不肯继承你爷爷的家业,又不肯像普通人一样找一份工作,居然跑这放羊来了!”
“江舟?”克里斯又惊又喜:“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克里斯,你有没有见过海露?”尹江舟也顾不得寒暄,劈头盖脸就问。
“海露,没有呀!”克里斯一脸无辜的样子:“海露怎么会到法国来?”
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尹江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看看你,怎么这副样子!”克里斯做了个鬼脸:“我爷爷已经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刚才我是存心逗你呢!”
“这么说,你……见过海露?”尹江舟眼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这个嘛,真的没有……”克里斯诚实地说。
尹江舟无声地低下了头。
克里斯看着他万念俱灰的样子,终于收了笑容,翻身下了马。
“算了,你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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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江舟一头雾水地跟着克里斯来到农场附近的一个小木屋前。
克里斯打开了门,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竟是一个画室,四面墙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画。
“我不放牧的时候,就在这画画,有时画天空和草地,有时画骏马和牛羊,没想到也别有一番趣味!”克里斯得意地看着一幅幅自己的杰作。“今年年初,我把我最得意的一幅画寄去了巴黎,参加两年一度的‘王冠之赛’,那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绘画比赛之一。本来我的画已经一路杀进了决赛,我以为一定会稳拿冠军。谁知道……”
他说着,走到其中一幅画的前面停了下来。
“江舟,你来看看,这幅画和其他画有什么区别?”
尹江舟一眼扫过去,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这幅不是你的画!”
他说着,也走到画前,停了下来。
画卷里是一个小小的四口之家。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母亲坐在他身旁织着毛衣。画面的中央是一个温暖的壁炉。壁炉前的地毯上,趴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小男孩拿着一本童话书,仿佛在讲着什么故事。小女孩双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听着……画里满满的都是温馨。
尹江舟看着这幅画,整个人几乎都陷入了呆滞中。
“‘王冠之赛’我只拿到了第二名,听说获得第一名的是个中国籍选手,我好奇极了,就想方设法打听她的来历和姓名……可是,主办方保密工作非常严格,我只打听到她的英文名……直到,我去了巴黎,看到了获奖的这幅画,终于猜到了她是谁……她的画风我再熟悉不过了……”
“于是我就以高价把它买了下来……”
“这幅画的名字叫‘世界末日’,”克里斯缓缓地说:“初看的时候,我也不能领会,为什么世界末日会是如此平静而温馨的画面,可是后来,我明白了。”
“原来,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在那一天到来前,她想要的也不过这么简单……”
多想,再回到年少时光……
多想,再听一次你给我讲的故事……
多想,再见你一面……
最美好的日子,是你在身边……
“虽然我查不到她的联络方式和地址,可是大赛的主办方告诉我,她不久将回中国开画展,地点就在A城……”
——全书完——
绯雪于二零一六年一月二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