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怎么治疗卵巢癌？

现在科学家认识到，卵巢癌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大类疾病。腹膜癌、输卵管癌、卵巢癌可能为同一个来源的癌症，在国际权威的治疗指南里，这三种癌症的治疗方法也是大同小异的。本书所说的卵巢癌治疗方法，同样也适用于输卵管癌、腹膜癌。

卵巢癌的主要治疗措施，包括手术、化疗与靶向药物治疗。放疗在卵巢癌的治疗里面几乎是没有地位的。

（一）手术是关键

最早尝试用手术切除卵巢肿瘤的，是法莲·麦克道尔（Ephraim McDowell）在1809 年开展的一例卵巢肿瘤摘除手术，这例手术同时也是最早开展的开腹手术。患者的肚子里长了一个重达 10kg 的卵巢肿瘤，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在没有麻醉的条件下，麦克道尔进行了周密的准备。他在一间厨房的餐桌上，只花了 25 分钟就切除了患者的肿瘤。手术后患者迅速康复，又活了 30 年。麦克道尔没有急着公布他的结果，直到1817年，他又做了两例成功的开腹卵巢肿瘤切除，才发表了他的结果。麦克道尔被称为腹部外科手术之父，他高超的手术技巧，能在当时简陋的条件下还能保证很高的患者生存率，被称作外科界的神话。

但是就像前面说的一样，卵巢癌隐匿发病，到发现的时候往往就是晚期，腹腔内就已经到处转移了。卵巢癌非常不同于其他腹腔内的癌症，如果一个不怎么了解卵巢癌治疗原则的医生，在手术当中，看到卵巢癌在肚子里到处转移的景象（实际上，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有时卵巢癌会被误诊为肠癌），会倒吸一口凉气，无奈地进行“开关”手术——打开肚子，看看没办法手术，就关回肚子。

卵巢癌主要以种植的方式进行转移，非常不同于肠癌、肝癌或其他腹腔内的癌症。位于腹腔深处的卵巢癌，就好比一部毫无节制的播种机，不停地向腹腔各个部位播撒邪恶的“种子”——癌细胞。当癌细胞被撒落到肝脏表面、脾门、腹膜、肠管表面后，一旦有充足的养分，就会“生根发芽”，长出一个个种植病灶。外科手术如果能完全清除这些种植病灶，连同切除“播种机”，就可视为“根治”了——你没看错，腹腔内到处转移的卵巢癌通过手术也可能实现“根治”的效果。对于ⅢC期的晚期卵巢癌，如果能做到切除后肉眼下没有肿瘤残留，5 年生存率能达到 60%～70%以上，而平均水平仅为 39%。

但肠癌以及其他的腹腔内癌症，就大不一样了。肠癌也有通过种植进行转移，但更多地是通过淋巴与血液进行转移。肠癌的原发病灶通过淋巴系统转移到远处，形成一个转移灶，光光切除原发灶、转移灶，并不能实现“根治”的效果，因为从原发灶到转移灶的一路上都可能留下癌细胞，很多是肉眼未见的。要全部切除干净，是困难的。

卵巢癌手术，对外科医生的要求很高。要做到满意的卵巢癌手术，外科医生要具备妇科手术、肠道手术、肝脏手术、脾脏手术的技能，这些是跨专业的。因此，有时纯粹的妇科医生可能无法胜任这项工作，他们需要与普通外科医生一起来完成手术。

手术在卵巢癌治疗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过去，在缺乏有效化疗药物的情况下，手术是唯一的治疗措施。而卵巢癌手术根据手术结局，可分为满意的手术与不满意的手术。

满意的手术，就是手术医生做到残留的肿瘤病灶小于 1cm，甚至肉眼看不到残留的肿瘤。而不满意的手术则相反，还残留下直径大于 1cm 的肿瘤。满意的手术能够将晚期卵巢癌的生存期提高 1 倍左右，比如ⅢC期的卵巢癌，残留灶肉眼未见的患者最长生存期是 86 个月，残留灶直径 0.1～1cm 的患者是 46 个月，而残留灶直径大于 1cm 的患者仅有 37 个月。

能不能实现满意手术，跟外科医生的水平、肿瘤生长的部位、转移病灶的数量有关。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妇科肿瘤医生，也只有 30%～40%的晚期患者可以做到满意的手术。因此寻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卵巢癌外科专家，是治疗卵巢癌的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二）化疗极重要

当然，对于卵巢癌，光光手术是不够的。即便是手术能做到满意的效果，但记住，这只是外科医生肉眼下未见到肿瘤残留。实际上，还可能残留通过显微镜才能发现的转移病灶，必须用癌症的全身性治疗——化疗来巩固疗效，消灭这些肉眼看不到的“邪恶种子”。如果不做化疗，即便是满意手术之后的卵巢癌，很快就可能会复发。

卵巢癌的化疗，是一个长期发展进步的结果。

20 世纪 70 年代，大部分的卵巢癌采用一类叫做烷化剂的化疗药物来治疗，烷化剂包括苯丁酸氮芥和环磷酰胺等。采用烷化剂的化疗方案的疗效并不理想，晚期卵巢癌的5 年生存率大概只有7%左右。

1978 年卵巢癌的化疗有了革新。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专家罗伯特·杨（Robert Young）经过缜密的临床试验，设计出一种比原来烷化剂更好的方案，名叫“HEXACAF”。这个方案包括六甲嘧胺、环磷酰胺、甲氨蝶呤和5-氟尿嘧啶等四种化疗药物的组合。科学家发现新方案能让卵巢癌的完全缓解率提高一倍（16%→33%），而平均生存期整整延长了一年（17 个月→29 个月）。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令人惊异的成绩。

罗伯特·杨之后，科学家们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1978 年发现顺铂，1989 年合成卡铂，1994 年紫杉醇正式上市，卵巢癌的标准化疗方案最终形成——紫杉醇+铂类的化疗。新的化疗方案，对73%的晚期卵巢癌患者有效，使总生存期进一步延长（24.4个月→37.5 个月）。紫杉醇与铂类化疗药物的发现历史非常有趣，我会在下篇的“毒药也能拿来救命吗？”与“‘抗癌白金’是什么？”两个章节里面具体谈谈。

当然，化疗会有副作用，主要表现为骨髓抑制、消化道反应、肝肾功能损伤、脱发、感觉异常等。大部分化疗的副反应是可以恢复的，能够被合适的医疗手段控制。医生会在整个化疗过程中，对患者定期抽血（一般一周抽两次血，一次包括血常规+肝肾生化，一次只有血常规），来评估患者的化疗副反应。如果患者发生骨髓抑制，会表现为血常规里面白细胞计数、血红蛋白浓度或者血小板计数降低。如果患者发生肝肾功能损害，会表现在肝肾生化里面，肝酶（谷丙转氨酶、谷草转氨酶）升高或尿素、肌酐升高。

晚期卵巢癌患者，如果因为可以控制的化疗副作用而惧怕化疗、拒绝化疗，等于就是放弃了一次生的机会，得不偿失。

靶向药物在卵巢癌治疗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一项研究显示，贝伐单抗能够使晚期卵巢癌的无进展生存期提高4个月左右，但总生存期没有变化。无进展生存期是指从患者开始治疗到肿瘤出现进展或患者死亡的时间。靶向药物给患者获益并不大，且费用往往很高，意味着性价比较低。靶向药物的副作用比化疗要小，但也会有严重的副作用，比如高血压、胃肠道穿孔等。这需要患者结合自己的经济实力、病情状况，合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