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萧怨不停擦拭着满头的冷汗,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光是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人,之前怎会被外人一直误以为是只纯良可欺的小白兔?有这么嗜血残酷的小白兔吗?
“主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放出风去,就说我忧思过度、抑郁成疾,现在张贴皇榜招募天下贤才医治病症。若能医治好我的病,愿以半壁江山作为答谢。”
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萧珩,萧怨不止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也开始怀疑萧珩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一半江山!开什么玩笑?
“一、一半江山?君上,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下面那些朝臣……”
“若他们敢多言,你便替我教他们如何闭嘴。咱们王族的血流了那么多,他们如果觉得还不够鲜红,想要给这片天下再加点颜色,我倒也并不介意。”
“……是。是。”
萧怨忙点头称是,忽又想起之前就被以医病为由招募过来的那帮医者,忙问道:
“那,那些被招募过来的医生?”
“你看着顺眼的,留;欺世盗名者,诛杀!”
“那,留在何处?以后如何处理?”
顶着那几乎比零下四十度的严寒还要命的冰冷眼刀,萧怨抖着嗓子问了最后一句。
“好吃好喝的供着,以后,自有用到他们的时候。记着,有真才实学的,务必善待礼遇。”
“是!”
看着萧怨忙忙出去的急切背影,萧珩微微一笑,望着殿外逐渐变得昏暗的天空,轻抚着那枚玉扳指,柔语低声呢喃:
“沙华,我想你了。这个大梁国,我已替你拿下了。你,何时会来?”
风,卷着一地的思念,荡悠悠飘向不知名的远方。那里,正有一人单骑,飞速冲着梁国魏京风尘赶来。
“珩弟~~”
沙华裹着一身尘土,正待冲进大殿,却见萧珩正双眸放光、虽面色依然苍白,但明显不是传言中将死之人的状态。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体态轻盈,面带润泽。
“大哥,你来啦!”
“这,怎、怎么回事?不是说你病势沉重,急需……”
见萧珩此时状态看来,似并无大碍,沙华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再想到一路入梁宫都是畅通无阻,还一直有人接引带路,明白过来的沙华对着萧珩释然一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罢了、罢了,被骗就被骗吧!总比他真的病重不治来的要好!
“呵呵!我就知道,大哥定然不会舍得我孤独病死的!”
“说什么胡话?”
不待沙华抬步进去,萧珩赤着双足,脚踩在冰凉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快步走向殿门口那个满身风尘却无比勾动自己心弦的男人。
不顾沙华口中‘慢些走’的叮嘱,萧珩脚下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直到用力扑进那比自己宽阔了几分的胸膛,那一直在眼眶中晃动的泪珠,终于沿着面颊幽幽滑落:
“大哥!我等你好久了!”
紧紧抱着沙华壮实的腰线,萧珩一直晃动不安的心,此时才算是缓缓地落回了胸腔。
纵是全族血亲的血,也洗刷不去的屈辱、愤懑,那一直如滚烫火油一般在心内翻腾不已的的嗜杀恨意、狂躁嗜血,在沙华结实有力的怀抱里,竟如此轻易的便消弭无踪。
粗实的大手轻抚着萧珩的头顶,沙华虽不喜此刻与萧珩的过度亲昵,终究还是忍着并不曾推开他。轻拍着孩子般黏在怀中的萧珩,哑声轻叹道:
“梁国王族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
“大哥,如今这世上,我便只有你了!”
深深嗅着沙华身上微微带着些许汗意的熟悉味道,萧珩满足的笑了,眼角挂着一丝泪珠。自遇着沙华之后,萧珩发现自己流泪的次数突然变得多了许多。从前,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遇到何种羞辱,虽也曾装过柔弱、扮过可怜,却也从未曾哭过的自己,在沙华面前,却总会哭得像个孩子。
‘那些真正害你全族被杀,害你国破家亡的人,我全都替你杀尽了!他们如何对你,我便如何对他们。以后,纵便天地倒悬、血流成河,纵然尸横遍野、枯骨满山,我永远都会陪你一起!这江山、这天下,身为血性男儿的你自也该是喜欢的。那我便夺了来,送你!沙华,沙华,你可知,我爱你爱得,连我自己的一丝丝立锥之地都没留么?’
沙华不知道萧珩此刻真正想的是什么?只道他太过用力的拥抱,是因为一夜间痛失所有亲族的缘故。同样经历那种痛苦的沙华,自然能够明白一夜之间所有亲族尽数死于非命的痛苦和绝望,遂也同样紧紧搂着萧珩,希望能分担他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想到华都当日满城血色、遍地横尸的惨绝场景,想到自己亲眼见着亲人永逝的绝望悲愤,沙华理所应当的以为,此时的萧珩,也该是那般的心情无二。
“嗯,无论何时,大哥永远在你身边,绝不背弃。”
萧珩抬头,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一脸郑重的沙华,含泪笑问道:
“大哥此话,可当真?”
“大哥何曾骗过你?自然当真!”轻拍着萧珩的头,沙华像哄小孩似的轻哄着萧珩。
“那大哥,你不怪我先前的鲁莽冲动?你,你不讨厌……”
“二弟,我说过,那只是你一时的错觉,只要你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放心,你是我认定了的弟弟,永远都会是。无论何时,何地!啊,对了,珠儿要是见了你啊,应该也会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和我那师妹很像!哦,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那师妹,就要下山了!”
沙华的话,让萧珩原本雀跃不已的心不由得沉了又沉。见沙华一提到那个师妹便双眼放光的眼眸,萧珩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沉沉的。那种酸酸涩涩却又夹杂着愤怒的情绪,让他差一点把控不住自己的理智。
将头重又埋进沙华怀中,萧珩紧紧搂着沙华的腰,哑声呢喃道:
“你千里单骑、直奔华都,难道就是因为,我是你的二弟吗?”
“自然!你我既为异姓兄弟,自当祸福与共。你有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么?”
萧珩的话很轻,轻的如一阵烟,还没等沙华听清,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