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 菩萨
我们晓得“如来”也是“佛”的代号,实际上佛有十种不同名称,如来是一种,佛是一种,世尊也是一种。不过,中国人搞惯了,经常听到如来佛的称法,把它连起来也蛮好。现在我们先说“如来”,这是对成道成佛者的通称。释迦牟尼就称释迦如来,或者称释迦如来佛,阿弥陀佛又称阿弥陀如来。
阿弥陀、释迦牟尼,那是个人的名字,就是特称。如来及佛是通称,等于我们中国称圣人,孔子也是圣人,周公也是圣人,文王、尧舜都是圣人。圣人就是通称,而孔子、周公就是特称。“如来”二字翻译得很高明,所以,我经常对其他宗教的朋友说:你们想个办法把经典再翻一翻好不好?你们要弘扬一个宗教文化,那是离不开文学的啊!文学的境界不好是吃不开的。
佛经翻译的文学境界太高明了,它赢得了一切。譬如“如来”这个翻法,真是非常高明。我们注意啊!来的相对就是去,他没有翻“如去”,如果翻成如去,大家也不想学了,一学就跑掉了。翻译成“如来”,永远是来的;来,终归是好的。佛已成了道,所以就叫如来。《金刚经》上有句话,是佛自己下的注解:“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无来也无去,换句话说,不生也不灭,不动也不静,当然无喜亦无忧,不高也不矮,都是平等,永远存在,这个道理就是如来。用现在的观念说,他永远在你这里,永远在你的前面,只要有人一念虔信,佛就在这里。所以后世我们中国有一首诗,描写得非常好:
佛在心中莫浪求,灵山只在汝心头。
人人有个灵山塔,只向灵山塔下修。
浪字是古文的说法,就是乱,浪求就是乱求。不必到灵鹫山求佛,不要跑那么远了,因为灵山只在你的心头。每一个人自己的本身,就有一个灵山塔,只向灵山塔下修就行了。也有另外一种说法:“不向灵山塔下求”。总之,这只是说明佛、道都在每一个人自己的心中,个个心中有佛,照后世禅宗所讲:心即是佛,佛即是心,不是心外求法。以佛法来讲,心外求法都属于外道。
另外一个佛学的名词是“菩萨”,这也是梵文的翻译,它的全称是菩提萨埵。菩提的意思就是觉悟,萨埵是有情。如果当时翻译成觉悟有情,那就一点味道都没有了。采用梵文的音,简译成菩萨,现在我们都知道菩萨啦!如果当时翻译成觉悟有情,年轻人会以为是恋爱经典了,那不是佛法,所以不能照意思翻译。
所谓的觉悟,觉悟什么呢?就是佛的境界,也就是所谓自利利他,自觉觉他的这个觉悟。借用孟子的话:“以先知觉后知”,就是先知先觉的人,教导后知后觉的人。一个人如果觉悟了,悟道了,对一切功名富贵看不上,而万事不管,脚底下抹油溜了,这种人叫做罗汉。但是菩萨境界则不然,觉悟了,解脱了世间一切的痛苦,自己升华了,但是,看到世上林林总总的众生,还在苦难中,就要再回到世间广度一切众生。这种牺牲自我,利益一切众生的行为,就是所谓有情,是大乘菩萨道。
有情的另外一个意义是说,一切众生,本身是有灵知,有情感的生命,所以叫做有情。古人有两句名言:“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一个人不俗气很难,能够脱离了俗气,就是不俗,不俗就是神仙。菩萨则牺牲自我,利益一切众生,所以说,世界上最多情的人是佛,是菩萨,也就是觉悟有情。“菩萨”是佛弟子中,走大乘路线的一个总称。
佛的出家弟子们,离开人世间妻儿、父母、家庭,这种出家众叫做大比丘众。在佛教经典中的出家众,归类到小乘的范围,他们离开人世间的一切,专心于自己的修行,也就是放弃一切而成就自己的道,叫做小乘罗汉的境界。这在中文叫做自了汉,只管自己了了,其他一切不管。禅宗则称之谓担板汉,挑一个板子走路,只看到这一面,看不见另一面。也就是说,把空的一面,清净的一面,抓得牢牢的,至于烦恼痛苦的一面,他拿块板子把它隔着,反正他不看。
佛教里表现实相叫示现,为表达那个形相,大菩萨们的示现都是在家的装扮。譬如大慈大悲观世音、大智文殊菩萨、大行普贤菩萨,以及一些菩萨等,都是在家人的装束示现,除了大愿地藏王菩萨。出家人是绝对不准穿华丽衣服的,绝对不准化妆的,可是你看菩萨们,个个都是化妆的啊!又戴耳环,又挂项链,又戴戒指,叮叮当当,一身都挂满了,又擦口红,又抹粉的,这是菩萨的塑像。这个道理是什么呢?就是说他是入世的,外形虽是入世的,心却是出世的,所以菩萨境界谓之大乘。罗汉境界住空,不敢入世,一切不敢碰,眼不见心不烦,只管自己。
但是菩萨道是非常难的,一般说来约有几个路线,《楞严经》上说:“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萨发心。自觉已圆,能觉他者,如来应世。”
前两句说,有些人自己并没有成道,但是有宗教热忱,愿意先来救助别人,帮助别人,教化别人做善事。任何的宗教都有这样的人,自己虽没有得度,没有悟道,却先去救别人,这是菩萨心肠,也就是菩萨发心。
所谓“自觉已圆”,自己的觉悟,修行已经完全圆满了。“能觉他者”,再来教化人,“如来应世”,这是现在的佛,现生的佛。
菩萨是如来的前因,成了佛如来是菩萨的果位,成就的果位。现在我们把如来及菩萨,大概简单地解释了,我们再回转来看本经的原文。我们不要忘记了,现在须菩提还跪在那里,替我们来提问题,我们多讲了一下,他就又多跪了一下了。(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