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一 颜不如故,人不如初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在这里?”

许多年后的一天,时光摄影馆来了一位约摸三十岁的年轻人,洛歆看着眼前这个样貌英俊,谈吐不凡的年轻人拿着一张照片问自己,她定睛一看,那张已经有些泛黄了的照片里的主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眼睛,身上流露出来的温婉的气息,更是让她熟悉不已,那是她的母亲。

“这是我的母亲,不过她现在不在,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她。”洛歆看着这个莫不相识的人,想他找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事。

“抱歉,这件事我必须得见到她本人才能说,麻烦你可以带我见见她吗?”年轻人显然很谨慎。

洛歆不明所以,但事关自己的母亲,只好答应让年轻人等一下,她给她的母亲打电话。

而她的母亲是位比较知名的摄影师——阮婉,但最近几年她不再拍摄了,所以把这件摄影馆交给她打理,平时她自己很少过来。

半个小时后一个妇人来到了店里,她就是阮婉,刚才洛歆打电话给她说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店里找她时,她还有点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她不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但她还是来了。

当年轻人见她从前门走进来时心里想,这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了,却也感叹这么多年过去,岁月未曾亏待过她,即使已经五十多岁了,看起来却依然像是四十多岁一样。

他站起身向她介绍道:“您阮女士吧,您好,我是喻斯年。”说着他递给阮婉一张名片。

阮婉接过名片看了一下,见名片上写着他是个律师,礼貌的说:“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然而下一刻他的话却让洛歆目瞪口呆,让阮婉心痛不已。

从他的口中洛歆听到了一个从未被父母提起过的名字,而那些话却阮婉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

“您当然不认识我,可是我想有一个人您应当认识。”喻斯年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说:“温凉曜先生,您还记得他吗?”

温凉曜,这个三十多年来未被人提起的名字,现在传入阮婉的耳朵里,恍如隔世。她双手颤抖的接过喻斯年手里的照片仔细地看着,照片中是一个老人戴着帽子坐在轮椅上,他微笑着,却也看得出来他很虚弱,但眉宇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卓越风姿。

“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阮婉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全然没有平日里温婉的仪态,她此刻只想知道答案。

他是我的恩人,曾经资助过我上学,但很不幸的是就在前几天,他去世了,死于癌症。”喻斯年说着也是深深的悲痛。

但遭受打击更大的无疑是阮婉,这个消息,对她来讲宛若晴天霹雳,她瞪大双眼直摇头说:“怎么会,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他那么优秀,才五十多岁,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而且还是癌症。”阮婉努力骗自己温凉曜没死,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但喻斯年的神情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两年前他就查出了癌症,而且是晚期,这两年他一直在和病魔作斗争,但可惜……这张照片是有一次我看他精神状态还可以给他拍的。”喻斯年指着照片说道。

阮婉没说话,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张照片,像是要把它看穿一般。

作为一名律师,及即使是委托人和自己有关系,喻斯年也早已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公式化的说:“我这次来找您是为了完成温先生的遗愿的。”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协议来,继续说到:“他的遗嘱里写到要把他的遗产的全部留给你。”像是怕阮婉会拒绝一般,他又说:“他说希望你务必接受,这是他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为什么是我?他的亲人儿女呢?”阮婉的声音颤抖着问。

喻斯年自然是没有想到阮婉会这样的问,震惊的说:“你不知道吗?他这一生并未娶妻,我跟在他身边多年也只经常他经常提起你的名字,他还以你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基金会,看得出来你对他很重要,我以为你于他也是这样的。

他这些年必得过得并不开心,但只有提到你是脸上的笑是藏不住的。”

“他怎么这么傻啊!”阮婉哽咽的说道,一生未娶妻五这个字在她的头脑里不断的重复着,她想起了结婚那天温凉曜放在行李箱里的那句话“此生如若不是你,和愁青丝配白发。”意思是如果不是你,我愿孤独终老。

这一次她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的滑落。到头来他都是为了自己,而她却害了他。

洛歆见阮婉哭得很伤心,连忙拿了纸巾给她擦泪,并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抱着她安慰她,从他们的谈话心中她听出来了,温凉曜对她的母亲来讲一定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而他自己也被感动到了。

喻斯年看见这样伤心的阮婉,叹了口气安慰道:“您也不必太难过了,斯人已逝,请节哀。此番我前来,是想请您和我一起去美国,把温先生的骨灰带回来,他说落叶归根,希望您给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把他安葬下来,只要您喜欢就行。”

阮婉无声的点头,她早已说不出任何话了。

晚上洛白从医院回来时,阮婉正站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他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今天喻斯年来找阮婉的事,他已经听洛歆说过了,心里也对温凉曜的离世感到悲痛,作为一名医生,他太理解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了。

“我想去美国可以吗?”阮婉转过身面对着洛白,像是在乞求。

洛白见她早已变得红肿了的眼睛,心里一阵疼痛,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他爱她,所以能理解她的心情,他知道温凉曜对阮婉有多么重要,所以他说:“好。”

第二天阮婉就和喻斯年去了美国,洛白原本想陪她一起去的,但被她拒绝了。

不过短短两天阮婉就回来了,她处理完了温凉曜在那边的事情,回来时只带了一个骨灰盒和两个笔记本,阮婉紧紧地抱着骨灰盒想:明明这么大的人最后怎么只有这么点呢?想着想着她就哭了。

几年后,夜晚外孙女从阮婉的房间里翻出了两个笔记本,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问她:“外婆,外婆,这是谁的呀?”

阮婉接过笔记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它是外婆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的。”

“那他去了哪里了呀?我怎么没见过他呢?”孙女天真的问阮婉。

“他啊,他……去了天堂。”阮婉语气平淡,内心却荡起了涟漪。

“天堂好玩吗?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啊?”才几岁的小孩说话总是童言无忌。

“长大后你就会明白了。”阮婉耐心的解释道。

“哦,外婆,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外孙女摇着阮婉的手说道。

“讲故事吗?”阮婉说着看向正在一旁看书的洛白,而他正好也抬头看着她。

她笑着说:“那外婆给你讲一个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吧,很多年前这里有一个和你一样天真无邪的公主……最后公主和别人结婚了,那天王子伤心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公主也再没见过他。”

“外婆骗人,公主最后不是都应该和王子在一起吗?我不要听你讲故事。”外孙女生气的跑远了。

阮婉沉默,可是到头来公主真的没有和王子在一起啊。

晚上阮婉见洛白睡着后悄悄的起床,从床头柜里拿出她放着的两个笔记本,又轻轻手轻脚地开门关灯离开。

她拿着笔记本,到了客厅戴上眼镜,认真的翻看着里面的内容,两个笔记本她无比熟悉的是黑色的那个,看见它,阮婉仿佛回到了那年冬天,她把它送给一个十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并对他说:“生日快乐!”

阮婉抱着它陷入沉思,没想到它再次回到它的身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记得那天喻斯年把这个笔记本交到她的手里的时候,说:“这个笔记本他当做宝贝一样一直带在身边,一带就是几十年,他走的那天还让我给他念里面的内容,我想那时的他应该是高兴的吧。”

阮婉想起了多年前温凉曜曾对她说:“有些问题你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这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而此刻阮婉只想说“我爱你”,她终究还是爱他的,是爱,不是喜欢。

但直到死去,温凉曜也未能如愿的听到这三个字。

而有些话你如果不说也是一辈子的遗憾,可是人生嘛总要有些遗憾,而阮婉的遗憾就像是一句歌词一样,“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

当阮婉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时她发现上面多了一句话,是温凉曜写上去的:“殊不知,我并无良人可娶,亦无想要的生活,所有的爱都只为你一个人,清风以北过南巷,南巷故人不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