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好像我是那可怕的女罗刹一样

今晚夜色如墨,月色醉人,司南独自在院中练剑。

他的剑术本就极佳,“彼岸”剑在他手上,像灌入了天地灵气,剑光凛冽胜似银银月色。

茂林修竹间,不减君风华,月冷风清处,无损他气韵。剑破苍穹,气壮山河,愈衬得身姿挺拔,半张脸高冷矜贵。

可他,带的面具极为可怖,让人不敢细看,不忍多看,唯恐撞上真阎王,丢了性命。

这时,独有一人,站在阁楼上,瞧得仔细,斜倚栏杆,看得入神——古语躺这么多天,午夜梦醒,出来喘口气,并没惊动人。

她昏迷的几日,是以汤药续命,现下倒有些饿了,便自行去了厨房。

厨房各种食材应有尽有,古语在相国寺茹素惯了,加之久病缠身,并不喜荤腥,所以便就地取材,做几样可口饭菜。

司南练完剑发现这里烟火味极盛,走近一看才发现古语已经醒来——她坐在火炉前烧着火,明亮的火光下,她动作熟练得不像高门贵女。锅盖下不知放的什么山珍海味,味道好闻得很,说是满院飘香都不为过。

“要不要一起坐下用饭?”

古语看到他,主动上前邀请。

她的眼睛,灵动水润,灿若星辰,倒映着他,也锁住了他。这样的她,这样的要求,他求之不得。

她背着秘密,如隐身云雾,让人不知所以。司南不知她为何下山,因何染病,如何到此,他心有千千问,最终都止于唇齿。对着她,他无有不应。

她心思难猜,做的饭菜也是。一道竹笋豆腐汤,青青白白的,看着就鲜嫩可口。一杯竹叶心茶,清热生津,最宜现饮。可桌上放的好几节竹子,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下口。难道自己闻到的香味,源于节节断断的竹子吗?可她既能做出这桌饭菜,是否说明她身体已痊愈。

司南斟酌一番,小心求证道:“小语姑娘能看见了?”

古语没说话,拿刀把桌上的竹子一一破开,司南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烧鸡,和正冒着热气的米饭。

司南等不到她的回答,以为她更想一个人呆着,握紧剑准备去外面。

“院里更深露重,石庄主的‘彼岸’剑,冷冽之气倍增,没人能视而不见。这些日子,承蒙石庄主悉心照顾,我才能够安心养好病。你若是不急着去练剑,不妨留下尝尝我的手艺!”

听她这么说,司南这才意识到,桌上的菜,有荤有素,她向佛吃素,却做了道烧鸡,是为自己做的吗?一想到这里,他心里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

“小语姑娘盛情,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这几天他食不知味,眼下心里石头落地,是以胃口大开,吃得甚是尽兴。相比之下,与他同桌而食的古语,倒显得心事重重。

“唉……可惜这桌好菜好肉了!”司南放下筷子道。

“石庄主此话何意?”

“小语姑娘以竹入菜,心思别致。可有人只顾发愣,一筷未动,好好的菜,都成了残羹冷炙,当真是暴殄天物!”

司南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着她的喜怒哀乐。

古语一抬头就看到他的眼神,小小玩笑中带着炙热的真诚,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这样拐弯抹角地劝人吃饭,好像我是那可怕的女罗刹一样。”

司南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少了几分抗拒,隔在他们两个之间的高墙,一砖一瓦都开始松动。

没有针尖对麦芒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天说地,冲淡了不少隔阂和误解。

司南口中的江湖,快意恩仇,是古语不曾见过的天地。古语眼里的世界,念起念灭,是司南未曾参透的乾坤。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西沉。

古语拄着脑袋,点头如捣米,困得摇摇欲坠。司南坐到她身边,揽她倚着自己睡。

近在咫尺的眉眼,轻轻浅浅的呼吸,在晨光熹微中,明媚又生动,司南看得入神。直到晨风入怀,带着丝丝凉意,他才回过神来,抱人回房安寝。

司南倚在她的床边,也睡了个好觉——没有梦魇,没有中途惊醒,而是早上被“叽叽喳喳”声叫醒的,头一次睡醒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棉被。

只是不等他细细体会她难得的关心,就发现他整晚守着的人已不在房内。司南一出门就撞上了端着药碗的小时往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小时虽说对他不了解,但他是小姐身边的人,一直惟小姐之命是从。在她眼里,司南跟沈随一样,都是保护小姐的人。

小时对他,如对沈随,也不遮掩,直率得很:“司护卫,你先别着急,小姐好好的,在书房画画呢。”

司南走到书房,迟迟不好踏进去。地上的图纸,扔得到处都是,而他想要找的人,正埋头书案,还在不停地画,丝毫没注意他来。

看着不再冒热气的汤药,小时在门口上前关心道:“小姐,该用药了,神医说,这药再回锅,就不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