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有些心疼地摸摸闵亚秋的脑袋,仿佛此时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哥,”
不知道为什么,闵亚秋叫了声“哥”,去了一个“大”字,仿若是亲近了许多:
“哥,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她嘟着嘴瞬间就红了眼眶,因为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情景,她和妹妹被人骂作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时,姐妹俩无助的眼泪。好在后来妈妈遇到了好心的继父,不但给了她们温饱的生活,而且还给了她们从来没有过的父爱。甚至于妈妈还对继父坦白了她们姐妹潜在中的遗传病,继父不但没有嫌弃她们,反而是更多的关爱。
闵亚秋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她突然看向于小鱼,眼神一敛,显得有些阴郁:
“于小鱼,你听了这故事是不是很幸灾乐祸呢?”
于小鱼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同情闵亚秋姐妹,联想到闵亚秋和石渝的婚姻,也许,这悲剧的病被那位楚教授控制住后,他们是不是应该复合呢?转而又想,这关自己什么事,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耶!
想到这儿,于小鱼嘴角撇了一撇,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正好听到闵亚秋对她的发问。
她抬头,正对上闵亚秋不善的眼神,禁不住一楞。
闵亚婧一边听了,暗暗替自己的姐姐着急:
“姐,小鱼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呀,你别乱想人家了。”
说着,抱歉地看了于小鱼一眼。
于小鱼愕然,她扭头看了看许光辉,却又听闵亚秋说:
“你看我哥干嘛?怎么,你还想勾搭我哥呀?你勾搭渝哥不成,就又来勾搭我哥,你离了男人是不是活不了了啊?”
“咦!!!”
那语气,那声调,浑然就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在撒娇,听得于小鱼全身小米粒咋起,她明明看着闵亚秋的眼睛是清明的啊,哪里有精神病患者眼睛里的混沌?
此时的于小鱼,感觉是自己神经了。自从听了许光辉对她说的闵亚秋姐妹的家史,她同情心泛滥成灾了。许光辉因为要接近闵亚秋,她让渡出部分股份,闵亚秋私自更换公司的法人代表,她也忍了。和石渝的关系,那只是在她闵亚秋没回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结果呢,石渝……
总之,于小鱼苦笑,她感觉到此时此刻是一地的鸡毛。
“亚秋,别胡说,你鱼姐可看不上我这个老男人的。你还要不要听故事了?”
此时许光辉倒是插话道,他转移了话题,但对于小鱼也没有说抱歉抱歉之类的话,因为他也知道,不说还好,说了大概会惹得闵亚秋更多的话。
闵亚秋倒是听许光辉的话,不过她是一边吃一边说:
“不听了,后来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其实她吃东西只是在掩饰,小姨发疯那年,外婆已经去世,她也已经六岁了,完全懂事了。她清晰地记得,在一个雨夜,那位亲生父亲和母亲大声争吵,也和大哥故事里的姨姥爷一样,大骂妈妈是骗子,然后爸爸看都不看她们姐妹俩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原来,是舅舅不小心和姐夫说漏了嘴,才对他坦白了这个家族遗传病。所以,这就是妈妈和她始终不能原谅舅舅的原因,那年正上中学,自以为正义感爆棚的年龄。
爸爸恨妈妈没有对他在婚前,至少在要孩子之前讲明这件事情,口口声声说妈妈欺骗了他的感情。其实,他只是胆小,实在是不敢想象他这两个女儿如果也发疯的样子。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姨妹的疯狂,那简直就是一家人的耻辱。
爸爸走了,净身出户,把所有的财产和房产都留给了她们母女三人,也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城市。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听说他就出了国,再也没有了音讯。
妈妈终于顶不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不敢想象她的这俩女儿活在众人白眼里的狼狈。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相信凭她一个人也能养活两个孩子。
于是,在弟弟楚健雄高考完的第二天,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南方那座她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
闵亚秋的思维跳跃着,于小鱼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再度引起她的注意。毕竟,今天她只是配角。
“哥,你说舅舅的药真的能医好我的病吗?”
闵亚秋猛地回头盯着许光辉问道。
许光辉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眼角含笑:
“当然能了!你舅舅可称得上生药学界的精英,他的学生有的在国外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许光辉没说楚健雄在心理学方面的成就,怕引起闵亚秋的反感。楚教授研发的这种药,目前在精神安定医院很受欢迎,疗效也很好,唯一不足的,也是总解决不了的问题,这种药会影响人的运动中枢神经,服用久了,肌肉就会有些懈怠,人会慢慢地产生惰性,变得不喜欢运动,肢体,尤其是下肢的肌肉,就会慢慢萎缩。
当然,如果身边有人一直照顾好的话,精神和生活都没什么大问题了。
“哥……”
闵亚秋猛地扑进许光辉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听到她终于哭了,许光辉反倒是放了心。
有心理疾病的人,其实最怕的就是病人自己憋闷着,如果找到一个发泄口的话,纵然是神经方面出了问题,那问题也不会很大,也是可以解决的。
所以,精神方面的疾病,重在交流。而闵亚秋家族遗传的这种病,始于基因突变,但诱发发病的那棵稻草,却是精神方面的因子。由此,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是解决这种病最关键的因素。
闵亚秋在许光辉低声的安抚下终于止住了哭声。
而闵亚婧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许光辉怀里大哭的姐姐,莫名地她突然间有点感觉陌生。她从记事起,记忆中便没有了父亲,只有相依为命的妈妈和姐姐,后来又有了一位疼爱她的爸爸。只是,爸爸在她上高中那年,在一场车祸中不幸去世了。她的世界没有缺失过,也并不知道那种遗传的恐惧,所以,一直生活在幸福中的闵亚婧,有些无法理解姐姐对许光辉的依赖,因为,在她的家庭观念中,始终石渝才是她的姐夫,才是一家人。
但此时,她也知道,不适合对姐姐说什么保持距离之类的话。
转身看看于小鱼,却发现她已经把吃剩的食材收拾好了,正在打扫残局呢。
“小鱼姐,这些垃圾扔这里就得了,反正有环卫工人会来打扫的。”
闵亚婧看了看周围其他那些人,并没有打扫自己产生的垃圾,基本上都是直接扔下走人的。
“嘘……”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见于小鱼竖起右手食指,对她示意噤声的动作,使得她再无法开口了。
闵亚婧从来没有参加过户外活动,虽然她并不是一个缺乏公德心的人,但习惯了有人服务,她也会自觉地把他人的奉献认为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