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洛兮有无数个猜想,无数个打算,自己也有无数个下场,只是不变的是,每一个结局里,虞月兮都必须平平安安的回到山庄去。
她翻身下马,有些不舍的搂着马儿,一下下的抚摸着它的脸,马儿似乎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一般,轻轻的抵着她脖颈。
半晌之后,她将缰绳和马鞍去掉扔到大树下的草丛里,犹如和老友道别一般对它挥手。
“麻烦你通报下,在下有宝物舍利琉璃塔一件想献于丞相!”虞洛兮站在丞相府大门前,毕恭毕敬的跟门口的护卫开口。
护卫未曾进去禀告,直接带她走向院内。
火急火燎出门的顾怀瑾,在大门口和虞洛兮撞了个满怀,他骂骂咧咧的开口:“不长眼的东西,你怎么......哎?你不是那日醉乡楼的那个小公子吗?”尚未出口的谩骂声转成了好奇的询问。
虞洛兮忍着痛,抱拳道:“正是在下!”
顾怀瑾顿时来了兴趣,一大堆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护卫打断。
“公子,他是老爷请来的客人,不便在此久留!”护卫语气生硬,话语中‘老爷’两字有着勿容置疑的威慑力。
顾怀瑾瞪了护卫一眼:“那你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待他们走远之后,顾怀瑾嘀咕着,他爹请来的客人,居然是个毛头小子,看来这人还真是有些能耐的!而后突然一拍手,飞奔离去!
虞洛兮在院子里站的笔直,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厅的房门依然紧闭,通报的人也不曾出来,在这初春的天气里,单薄的衣衫俨然抵不住夜深的寒气,她不自觉地轻轻拢了拢衣襟,绷直了脚尖稳定身形,努力使自己不摇晃。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自己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她输不起,所以更要步步为营。
丞相府的宅院处处透露着奢华,哪怕是摆在最不起眼角落的花卉,都是品种绝佳的凤丹白。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完门前花坛里的花种品类,便被房门打开的声音吸引过去。
从屋内走出一面庞刚毅威严但却头发花白的男人,他身姿挺拔,气势刚健,每一步都走的虎虎生风,好似一个从不战败的将军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虞洛兮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目光!
丞相顾焕庭眼里有些许称赞,至高的地位,促使他一生见过太多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人,纵使自己的儿子,见到他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乍一见她眼中坚韧的倔强,他是欣赏的。
“民女虞洛兮拜见丞相!”她拱手行礼,声音清冷,神色严肃。
顾焕庭后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管家,管家便迅速的从屋内搬出一把太师椅放下。
顾焕庭落座,转动着手上的翠玉扳指。
虞洛兮依旧恭敬的抵着头,胳膊举得有些发酸,但一刻也不敢松懈。
“起身回话吧!”顾焕庭声若洪钟。
虞洛兮放下酸涩的胳膊,有些庆幸他开口。
“世人都言通瞭阁的阁主,冷酷无情,没想到,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丞相过誉!”她身板挺得笔直。
他没想到她会接下他的话,错愕了几秒:“你可知今日你为何在此?”
“如今我为鱼肉,您为刀俎,您说为何在此,民女便因何在此!”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她有偏差的。
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我要通瞭阁,日后唯我马首是瞻!”他停下转动扳指的手,认真的打量着她神情的变化。
她仿佛早已知晓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斟酌了一番开口。
“丞相有所不知,通瞭阁成员构成复杂,没有上下属的关系,也没有谁臣服于谁之说,更不是民女发号施令,他们执行完成。他们今日拥护民女,民女便是阁主,若明日他们拥护旁人,那旁人便是阁主。简而言之,民女只是帮他们出谋划策而已,拜于丞相门下,亦不是民女一人能左右的,今日丞相所求之事,民女恐怕要让丞相失望了。”虞洛兮语调极慢,好似每一个字都是千挑万选才出口的。
顾焕庭脸色阴郁,眼底带着寒意,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氛。
虞洛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手握月兮生杀大权的人啊,她心底是惧怕的,但此刻又不单单只有惧怕,还有那跳脱了自己控制的情绪,一丝丝的从眼中泄露。
“但今日,我能许你三件事,三件通瞭阁能办成的事。你若同意,我们今天便达成结盟,若是你不同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丞相既是缺把利刃,能助丞相达成心愿便可,何必管它是刀是剑,是长短!我想你就是将整个通瞭阁连根拔起,他们也不会为你所用,何必如此劳神劳力的折腾,说不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是吗丞相?”虞洛兮话语中少了方才的恭敬,言语之间更像是谈判中强势的一方。
她在赌。
赌他久居朝堂知轻晓重。
赌他老谋深算辩清得失。
若她赌赢,那便皆大欢喜,若是输,她与月兮携手共赴奈河,再度轮回。
顾焕庭哈哈大笑,他已许久没被人这样拿捏着说话了,他不禁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她不但巧舌如簧,更是思虑周密,胆大心细,是个玲珑之人。
他不似刚才那般严肃,语调尽量放轻,“言之有理,可是,刀子锋不锋利不挥一挥怎么知道,你说是吗小姑娘?”
虞洛兮嘴角轻扬
她,赌赢了
她知道,他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那么多年,不会因为她画了个饼他就乖乖接受,所以此刻,她是坦然的。
许是少了很多压力,她的话语都变得温柔起来。“不知丞相想在哪里试刀?”
顾焕庭笑的爽朗,“苏家!”
虞洛兮心中一惊。
她眼眸半垂,掩着眼中神情,良久之后抬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可以,但是我要见虞月兮!”这是她唯一的述求,不可更改的唯一。
顾焕庭云淡风轻的一口拒绝:“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