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梨树下的陈酿

虞泊涯拎着两条鱼有些懊恼的丢进伙房,摸条鱼的功夫,便再也寻不着她的身影了,他懊恼的想当时就不该乖乖听她的,宁野那小人定是说了难听的话她才自己黯然离去的!

阿姐让陪着她护着她的,自己这一走开,她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要不然她怎么走时也不叫上自己。

泊涯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气愤。

刚一出伙房便见着了虞月兮,他急冲冲的问到:“阿姐,你见洛兮了吗?”

月兮拿出随身的素帕拉过他的手,认真的擦拭他手上的水渍:“泊涯,让她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吧,现在你我都帮不上忙的,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出来了,不必寻她!”

“可是......”可是他深知这么多年,那人在她心里的分量,他怕她想不开钻牛角尖。

待擦完泊涯一双手,素净的帕子上印了一片片的水渍,斑斑驳驳的交叠着,显眼极了。

她重新将它叠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放进衣袖里。

她抬头望着他,眼神中有着道不明的情绪:“泊涯,洛兮已经长大了,感情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数,你,明白吗?”

泊涯点点头,绕过虞月兮,径直走出后院!

她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的摇摇头,然后吩咐厨娘,中午时单独做些清淡的菜式送去虞洛兮的房间!

虞泊涯随意的走着,途径书房是见房门开着,便开口问:“谁在里面?”

洛兮一边翻腾着一边回应:“是我是我,怎么了泊涯?”

他有些意外,走进书房被地上乱七八糟的书籍弄蒙了:“你这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呢?”

她头也不回的应着“婚书啊!我记得就放在桌子上了,我找半天没有找到!你快帮我找找!”

他脸色有些阴郁:“找不着便算了,又不是谁都像他那样言而无信,都亲口告诉他退婚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非要婚书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无耻!”

她停下动作半晌没有接腔。

当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幽幽的传来!他不禁眉心锁起:“你骗我下河捉鱼自己倒跑的快,鱼我已经放伙房了,你要吃什么口味的自己交代去,休想再让我替你跑腿!”他板过她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听到没有?”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觉得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和儿时真是天壤之别,以前的泊涯多么温柔啊,现在总是嘴巴坏的让人发狂,细想起来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变的,“就你这样凶巴巴的,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他扶上她肩膀那一刹,觉得她单薄的可怕,好似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倒,不禁有些心疼她!

他收回手掌,转身坐在圈椅上悠哉的翘着二郎腿,若无其事的开口:“小爷我不仅貌若潘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且才高八斗腰缠万贯,姑娘们看到我恨不得扑上来把我吃掉,我会怕你说的这些?开玩笑!”这世间女子,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一种是爱他的,一种是他爱的,爱他的皆是浮萍,他爱的,才是珍宝!

虽然说的不假,但是这般吹嘘自己实在是让她忍不住笑!

“好好好,你是虞潘安,你是虞八斗行了吧,你是不是现在没事?你帮我把这里收拾下,我出去有点事!辛苦了!”生怕他不愿意,她说完便一溜烟的逃跑了!

望着满地散落的书籍,他扶额叹息!

虞洛兮一路小跑的到后院的梨树下,遥遥一望便笑起来了!

梨树下,虞月兮穿着昨日她带来的新衣,手扶两把铲子,在树下站的笔直!

她就知道,在这里等着洛兮,肯定是对的!

虞洛兮一步一步走向梨树,每一步都似乎深埋泥土里。

三年前她们二人跟着葵婆学酿酒,酿了大大小小几十坛,从中间挑出十坛相对比较满意的深埋在梨树下,约定说要等到他们姐弟三人婚嫁时再取出,本以为自己定是第一个品尝的人,没想到世事变化无常,婚约也做了废,不过没关系,这酒,她还是要做第一个品尝的人!

待虞洛兮走近,将手里的铲子递到她手里:“你来晚了!”

虞洛兮握紧铲子笑而不语。

太阳慢慢变得热情起来,耀眼的光芒倔强的穿过枝丫洒落在树下奋力挥舞铲子的两个人身上。

约是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相视一笑,丢下铲子,挽起衣袖,抵着头用手开挖!

满树的梨花随着风摇曳而下,飞舞在她们左右,述尽离愁!

她们俩一人抱一坛子陈酿,歪歪扭扭的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惬意的享受这眼前的风景,时不时的伸手弹一弹衣衫上的梨花,微风伴着梨花,酒还未入喉,人就已经微醺。

虞洛兮率先一把扯掉酒坛上的塞子,浓浓的酒气夹杂些甜味便扑鼻而来,她使劲闻上一口,陶醉其中!

这山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果子,而且这些野果酿酒极佳,酿出的果子酒,不仅气味芳香醇厚,入喉更是绵柔甘甜,本来是想作为洞房花烛夜,与心上人共饮的那杯合卺酒,此时也只能用来消忧解愁了,真是委屈了这这坛子好酒!

那么多年的种种,如今只能化成一坛烫喉的酒!

虞洛兮手指沿着酒坛一圈圈的划着,语气有些伤感!“月兮,我希望将来取出属于你的那两坛酒的时候,你是欣喜的,莫要像我这般。来,敬已逝去的那六年!”她将坛子举得高高的。

若是将一个人放在心头六年之久,突然剜去,怕是痛不欲生的吧。当小溪旁不在出现那个身影的时候,她就幻想过无数次今日的心情,但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她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痛苦,反而如释重负,有着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洒脱。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怀疑自己的,怀疑这冗长的六年,自己对他的的感情算不算得上是情人之间的眷恋,如今想来,大约更是偏向于那种在寒冷之中彼此取暖的的慰藉吧。

虞月兮坐直身体,将怀抱里的坛子重重的丢进她的怀里,语气颇为不善:“你自己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