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过客

后来我发现世界其实真的很大,没有刻意地见面,就真的没有见过了。

1.

清晨的一丝丝光亮偷溜进了图书馆,像是调皮的孩童。而其中一束光就照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我轻笑一声摇摇头,只是恍惚间看到一对熟悉的人影。

魏煦冬!聂婷!

我瞳孔紧缩,瞪大了双眼,有点不可置信。

一个是我的前男友,一个是我的好朋友。

“煦冬,快帮我推荐几本,适合新手用的绘画教学书啦!”聂婷嗓音甜美,双手轻轻拽着魏煦冬的衣袖,模样好不楚楚可怜。

魏煦冬还是那样宠溺的眼神,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的鼻尖:“好好好,宝贝你最乖啦!稍等一下哦。”

这甜蜜的一幕刺痛了我的双眼。明明那么远的距离,明明两个人都是轻声细语,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听的如此清晰。

这对话像是梦魇般缠绕着我,回荡在我的耳边,刺激着我的大脑。那些我尘封在心底许久许久的记忆,终究还是要记起来的,没办法逃避是吗?

2.

“聂婷,听说我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有点期待呢。”我双手相握在胸前,呈许愿状,希望转来的是一个美男子。

“扑哧!”聂婷优雅地捂着嘴,微微一笑。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讲台上,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清。

“同学们好!我是魏煦冬,以后请多多指教。”

温润如玉的嗓音如同音律般飘进我的耳朵,我下意识的看过去:好一个偏偏少年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也在看着我,还嘴角上扬呢。

“诶诶~”我微红着脸颊,食指轻轻戳了戳聂婷,“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聂婷勉强笑了笑,眼神有些躲闪:“潇潇,喜欢就去追呀!错过了就是别人的了。”

“聂婷,可是他那么优秀,我配得上吗?”我原本熠熠生辉的双眼,暗淡了下来,“对啊,他不仅样貌无双,据小道消息说曾经拿了市第一名次,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简直就不能再完美了好吧!”

相比较我自己:长相一般,成绩一般,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打游戏。可能他是老师的放心无比的乖孩子,而我却是老师最头疼的对象。

这叫我怎能不自卑?

“你好,我的前桌。”

魏煦冬!真的是他!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他那迷人的嗓音,是谁都能记忆深刻吧。

“你、你好!”我感觉我的舌头打上了结,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只好用最老套的话语,“煦冬同学,我是林若潇。欢迎你的到来!”

魏煦冬温雅笑了笑,伸出食指在我的鼻尖轻轻一点。我仿若受惊的小鹿,娇羞了脸,慌忙的转过身去。

天呐!好撩啊!

此后,我便对他魂牵梦绕,这是从未有过的心动。像是在我灰暗的生活里,撒下漫天的星光。

他的到来,我彻底改变了自己……

3.

“若潇,下午的篮球赛你会去吧?”

这话的意思是,邀请我观看他打篮球吗?话语中还夹杂着一丝期盼,莫非他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吗?

“嗯,会的。”我微微低下头,故作镇定的回应。

实则,内心似乎有一只小鹿经过,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叮铃铃...

一天中最美妙的声音,除了魏煦冬温雅的暖男音,便是这缓慢的下课铃了。

终于熬到下课了。我内心深呼了一口气,自从魏煦冬成为了我的后桌,我一刻都不敢松懈。

以前上课时的我东倒西歪,不是趴在桌子上,就是靠着聂婷,都不带认真听讲的;现在魏煦冬来了之后,上课的每一秒钟都正襟危坐,即使对老师的讲课内容犯晕,也要逼迫自己专心致志。

篮球场。

“其实,你不邀请我,我也会来观看的。”我看了看魏煦冬帅气矫健的身影,再低头看着手中的脉动轻声呢喃。

他华丽的转身传球,拦球,一跃扣球,进篮,动作一气呵成。

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呐喊,离场的他身边有很多漂亮女孩,递水递纸巾的人数不胜数。

我垂下眼睑,转身,预备离开这里。

“嘿!”魏煦冬搂着我的肩,眉头紧蹙,“是不是刚才人太多了,你没有找到我啊?”

“嗯。”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泛红,明明只是同学的关系,我却矫情的想要诉说委屈,“那么多人给你送水,你应该也不差我这一瓶吧,那我先走了哦。”

魏煦冬没有讲话。

我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有些恼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你又不是他女朋友,这些话凭什么说出口?

哪知,他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双手,竟然要把我拽进怀里。

我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语气有点结巴:“你,你要干嘛?”

“下次记得带柠檬水喔。”魏煦冬一脸无辜,慢慢低头覆盖我的嘴唇,声音蛊惑魅人,“傻瓜,接吻的时候不知道要闭上眼睛吗?”

我依言闭上了眼睛,但小鹿撞的我心痒难耐,好奇又使我睁开眼睛,只看见他那深情的笑意。

后来我想,或许他睁开眼睛看着吻的意乱情迷的我,嘴角泛起的是一丝丝讽刺吧。

4.

“煦冬,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啊?”我歪着脑袋问。

魏煦冬温暖的笑了笑,用笔在白纸上写出解析,并为我讲解:“对映射f的对映域中之任意y,都存在至少一个x满足 y=f(x)……听懂了吗?”

“没有诶,我好笨啊!”我挫败的摇摇头。

函数。我最最头疼的一章,偏偏是魏煦冬最擅长的一章,这让我又自卑了。从初中第一次学函数到现在,就没有一次是弄懂的,以至于我数学丢分甚是严重。

“那我……”

魏煦冬话未说完,便被一道甜美的嗓音打断了。

“潇潇,等一下去食堂吗?”

是聂婷啊!

我想我该好好介绍一下她了。

她是班级前三,年级前十;身材娇小,往往是男生爱慕,女生羡慕的对象;性格温柔体贴,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情绪低落回应:“不了吧,我还有道数学题,你先去噢。”

“好吧,那我帮你带点面包和牛奶。”

直到聂婷背影远去,我才小心翼翼的看着魏煦冬:“煦冬,要不你再讲一遍吧?”

魏煦冬似乎是出了神,我连叫了很多声,他都没有回应我。

直到,我幽幽的盯着他的眼眸,倒影是她。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魏煦冬无奈的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也没多想,撒娇似的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嘟囔着:“哼,反正我是赖定你了,别想逃!”

“乖啦,我不会离开你的。”魏煦冬爽朗一笑,阳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像极了漫画中的美男子。

许多年以后,我回忆起来,才发现这话究竟是有多违心。

我看着面前这个,一遍又一遍给我讲题的偏偏少年,很多时候我都会在心底质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不然这辈子怎么会遇见那么优秀的他。

5.

“林若潇,你的作业又错了,怎么教了那么多遍还不会?”魏煦冬皱着眉头,语气有些许不耐烦。

这,好像是魏煦冬第一次凶我呢。

而我以为他是为我好,所以我觉得委屈,但我不说。

我以为我很懂事。

“煦冬,对不起哦!要不你再教教我好不好啦,这次我一定会记住的!”我故作轻松,嘴角支起笑意,语气卑微的程度是我无法想象的。

魏煦冬深吸一口气,闭上了那好看的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气。

空气突然凝固,四周变的很静很静,静的可怕。

这样的情景,哪怕是一根针掉落在地,声响也会清晰可闻吧。我后背的寒毛简直快要竖起,却也丝毫不敢发生任何动静,生怕他又被我惹恼了。

“我不该凶你的呢。最近情绪不太好,我们先少接触吧。”许久后,魏煦冬才睁开眼睛,冲我歉意一笑。

只是那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以及隐忍。

“噢……”我弱声回应。

因为这样的他,我怕极了,所以我不敢再多说什么。

很多天后,我和魏煦冬的感情还是这样不冷不热,算是冷战吗?我不清楚。

只是班里传出了这样一个八卦——魏煦冬的初恋女友是聂婷诶!

“聂婷吗?”我轻声呢喃着,目光有些呆滞。

我想我是懦弱的,我谁也没敢问,也不敢信,当做一切都不知晓。

优秀的人是非都多。

或许大家都觉得聂婷和魏煦冬一样优秀吧,所以也都觉得他们俩在一起比较般配吧。

不!我不想承认连我自己都觉得,聂婷和魏煦冬很般配,这让我很恐慌。

感情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强调着告诫自己,一定要信任魏煦冬。即便是,发生了后面这件事。

基本上每天下午魏煦冬都回去打篮球,以前我每天也去看他打篮球。

上次他要求双方先少接触冷静一下,我就去的很少了,就算去也只是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他,只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

我想,我们不能再这样冷战了,因为感情会淡。我们需要的是沟通!

像极了第一次看他打篮球时的样子,我手里拿着纸巾和柠檬水,在人群中看着他尽情的挥洒汗水。

突然一声哨响,我知道是比赛结束了,我笑意盈盈的穿过人群走向他。

走进我才发现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朋友——聂婷。

魏煦冬弯着腰,对着聂婷笑意甚浓。

“幼稚鬼!”聂婷笑骂一句,倒也是贴心的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随后,魏煦冬拧开聂婷递给他柠檬水,猛喝了几口才一脸无辜的反驳:“哪有!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可爱嘛。”

顿时,我的眼泪哗然落下,像是瀑布般止不住。

不到五米的距离,你都看不到我的存在。这让我想起,我刚才的心跳,笑意,都宛如一个小丑,全TM的是笑话!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懦弱,我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炽热。他有所感觉的看向我这里,只是一瞬间,他慌乱的带着聂婷想背向我而离开。

我疾步追上去,拦着他们的去路。

聂婷的目光有些躲闪,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甜美好听:“潇潇,你别误会,我们只是碰巧在这里遇见,就闲聊了几句。”

“嗯,我相信你们啦。”我勉强支撑起微笑回应,因为我不想承认我看到的是事实。

“有什么不相信的?”魏煦冬厌烦的语气,扎痛了我心底曾活蹦乱跳的小鹿,“对了,你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面对他我竟有些结巴,但我还是故作若无其事的冲他笑的灿烂,“我来给你送水和纸巾呀!”

魏煦冬晃了晃手中的柠檬水,撇过头,不愿看我:“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我呆滞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

我多想放声大笑啊!但顾及面子的我,怕被当做疯子。

有一句话说的很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现在算是懂了这句话了。细想我们之间的种种,从一开始当着聂婷面对我百般好,到背着聂婷面才对我好,到现在压根不在意我。

原来不是他喜欢柠檬水,而是聂婷喜欢喝。

原来不是因为我太笨,而是他爱的人压根就不是我,又怎会对我百分耐心。

可是我傻啊,喜欢一个人,我愿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不想失去他啊。我再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发泄似的丢进垃圾桶。

6.

最近情绪陷入低谷的我,颓废极了,外界的任何事仿佛都无法让我产生兴趣。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也让我有些落寞。

我轻轻戳了一下前桌,她回过头,我便问:“聂婷和魏煦冬怎么没在啊?”

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语气高傲:“聂婷脚扭伤了,魏煦冬在医务室照顾她呢。”

这一瞬间我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报告!老师,我不太舒服,想去医务室看看。”

可能是我这毫无生气模样,让老师信服了。

我一步一步,缓慢的,沉重的离开教室,走去医务室。

刚到外面,就听到两人的欢声笑语。

我用力的推开这扇门,聂婷和魏煦冬似乎很意外我这个不速之客。

“啧啧,好一对金童玉女。”我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我心中是委屈极了,但我不想示弱,缴械投降。因为,我也有自己的高傲啊!

聂婷摇摇头,解释说:“潇潇,你先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我反问,并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听你一面说着姐妹情深,一面又楚楚可怜的勾搭我的男朋友?”

“聂婷,你真是够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我看够了的人应该是你!”魏煦冬起身挡在聂婷身前,一副护犊的样子,真是让我觉得好笑。

我深吸一口气冲魏煦冬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怒扇了他一巴掌。

聂婷被吓得轻掩嘴巴,魏煦冬似乎是被我打懵了,久久不能回神。

“魏煦冬,你以为你很高尚吗?玩弄我的感情,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在叙述别人的事,而与我无关。

魏煦冬保持着歪头的姿势,似乎不可置信,我一瞬间的变化如此之大吧。

我望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魏煦冬,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学会了好多东西,真的。我很想歇斯底里,以前我是不敢,因为我怕你离开;现在没必要了,因为你是个垃圾。”

“林若潇,对不起!”他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那道五指印记,还清晰无比。

“我不敢说爱,只想问一句,你喜欢过我吗?”我死死盯着魏煦冬的双眼,想要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承认我是利用了你,对不起。”

一句我承认,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那要警察干嘛?是不是我杀了人,我说:我承认我杀了他,对不起。是不是我就不用上法庭,打官司,坐牢了?

然而,这答案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转过身预备离开,但眼泪还是不忍不住的奔涌而出:“魏煦冬,我说:我们分手吧!”

……

猛地,我如梦初醒。

看着这空荡荡的办公室,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是梦啊,时隔三年,以前的种种却似发生在昨天一般。”

我从未怪罪过聂婷,于我而言,姐妹情谊总是超越一切的——就像男人如衣服。

事情原本是什么样的,我早已不想追究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爱我的人不会走,不爱我的人留不住。

利用我?或许,从他来到我身边的第一天起,就已经错乱了。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我早该清楚……

奈何我从未拥有过你一秒,却仿佛失去了你千万次。最后却落得个满心欢喜,无果而终。

魏煦冬,我说:我们分手吧!

是我甩了你。